消肿止痛的药他没有,前阵子还没被卖出去前,那药就被他用完了,不过不消肿也无妨,等上两天,它自己会消肿,现在,只需要多涂些脂粉消肿即可。
魏亦明刚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脂粉盒子,耳边就传来“吱呀——”一声,他侧过头一瞧,发现是吴林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嚼剩的半个馒头,径自坐到椅子上。
“妻主不是不喜欢同奴靠近么,现在坐进来,又是几个意思。”
魏亦明放下手里的粉扑就开始冷言冷语,他心中有气,又因吴林讲他令人作呕在先,现下是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好话来了。
吴林将椅子挪得离他远远的,随即嗤笑一声:“什么坐进来,这是我家,我昨夜好心把这屋子借给你住罢了,这屋子是我的,我爱呆哪就呆哪,你可放心好了,我对你是没半点意思,若不是家里只有这间屋子白日里暖和些,我是不会进来的。”
吴林也不想进来,可她人站在院子里,一口馒头吃下去,起码要吞大半口的冷风。
为了吃进肚里的热馒头要比冷风多,她只得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用早饭。
她昨晚在庖屋生火,已是把家里能用的柴火都用尽了,宅里的堂屋她方才待过,也是一面通风冷如冰窖,如今宅子里只有这一间屋子是不漏风的,想要暖和点,她就只能坐这里。
昨晚是她草率了,轻易就将屋子借给魏亦明住,结果却苦了自己一个晚上,现如今,她倒是巴不得能把魏亦明赶出去,自己住回来。
听见她这么说话,魏亦明倒也没有再反驳,斜她一眼,便开始自顾自地擦起粉来,脂粉的甜腻香味瞬间四散开来,飘得满屋子都是。
吴林有些不悦地皱皱眉,加快了咀嚼馒头的速度,这间屋子里,如今全是魏亦明身上的那股甜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只一个晚上的功夫,被褥,床单,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换成他的了,若不是地上还有到处乱摆的书本与纸张,吴林都快要认不出原主的这间屋子来。
他东西倒是多。
“你准备的倒是齐全,从被褥到床单,再到那些衣服,再到今早上的大馒头,你这日子过得滋润,半点也不肯苦了自己,可见,虽说是唱戏的,身上却也有几个钱。”
吴林悠悠地说着话,往自己嘴里塞一块馒头。
魏亦明敷粉的手一顿,他轻拾起一缕碎发别在脑后,看看自己重焕光彩的面颊,随即讥笑一声道:“妻主说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盯上了奴的钱,往后想靠奴过日子,吃软饭吧?”
听见这话,吴林倒觉得新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要吃软饭,吴林转过头瞥他一眼:“我可没打算靠你的钱过日子,我只是希望你还有钱,你也瞧见了,我穷得叮当响,家里也没多少粮,我养不起你,你能自己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昨晚上数清楚自己还有多少粮食后,吴林就在心里做了些盘算,若是她和魏亦明两个人吃,只能勉强撑过三日,若是只她一个人吃,那或许能撑过一周。
短短一周的时间,却足够她做许多事情。
所以如果这些食物只她一人吃的话,那日子必定会好过很多。
可女尊国里许多女人都要承担起养活丈夫的衣服,吴林虽不是个讲面子的,但到底也曾担心过,若是真不养魏亦明,把他饿死了,便算是白花了原主这一两银子。
可幸好,这魏亦明还买得起馒头,自己还有点积蓄,养得起他自己,吴林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和他开诚布公,把话讲清楚。
“若是如此,妻主大可放心,奴在外边做活这些年,一点私房钱还是有的,养得起自己,就是不知,妻主你要如何养活你自己呢?做苦力?拉车?还是。。。要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呐?”
他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丝讥笑,语调上扬,就仿佛是在认真地问一个问题一般。
谁人不知,这书生二十好几,连个秀才都没考上,靠着读书也养不活自己,他这就是故意想要戳人伤疤,呛她一句。
吴林听见这问话,不气反笑,轻飘飘留一句:“这又关你什么事。”随后将最后一块馒头放入嘴里,起身朝屋外走去。
魏亦明见她这副反应,却是被逗乐了,捧腹笑了半天才觉得爽快,还不忘假惺惺地起身挽留:“妻主去屋外头做什么呀,不是舍不得这间房吗,怎的又不肯留下了?”
“房间给你了,一股子腻味,我不乐意老呆。”
吴林走至长廊边,只留下这一句话便阔步离开。
房里又只剩魏亦明一人,他又哧哧笑了好一会,等到笑够了,才开始打扫凌乱的屋子。
昨晚他没敢动吴林那一堆的废纸,今日她既然说了这屋子是他的,那他便第一个就要把这些废纸扫地出门。
只是他才刚扫开几张破纸,一张红线黑字戳上印章的旧纸便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魏亦明看见这张纸,眼眸顿时一亮,旋即伸手,将那张纸郑重地拾起来,张望一眼门外,随后悄无声息地将那张纸塞回自己的衣袖内。
到底是个草包书生,连一张卖身契都看不好。
很快,他就用不着和这个女人同住一屋檐下了。
他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