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回过头看去,只见是上午遇到的王鹤,从牛车里伸出个头来,笑得有些腼腆,想邀请她上牛车。
这人心肠倒也不坏,算是个好人,吴林手里的东西也确实多,她并不推辞,也不客套,只思索一下便道着谢将自己的行囊摆上牛车,随即手一撑,坐了上来。
见吴林坐了上来,王鹤长吁一口气,心中的愧疚感暂时消了几分,见吴林上车后就一直没开过口,她踌躇半刻,犹豫着和她聊了起来。
“吴姐姐,现下你也已经成亲了,过几日,你还回学堂读书吗?”
回学堂么?吴林思索一下,摇了摇头。
“暂且先不回。”
王鹤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不回?吴姐姐,你前些年可一直都坚持来学堂念书呢,怎的成了亲就不肯回学堂了,堂堂一个大女子,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耽误,误了学习!”
被美色耽误?这怎么会。
吴林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到这里的,无奈地扶额答道:“并非如此,其实,是我前几日不去,许久未听课,跟不上诸位的脚步,想在家先温书罢了。”
王鹤如今是真心想帮一帮吴林,听见吴林说这话,赶忙安慰她:“姐姐你别急,我这几日把课都听懂了,先生这几日讲的文章很是重要呢,今个时辰尚早,回去后,我来为姐姐开小灶,保准姐姐不出两日,便能赶上先生的课!”
吴林也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如今待自己这么热情,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确实想听听这学堂里的先生都讲了些什么,于是带上得体的笑容道谢:“那就有劳妹妹了。”
二人一路上相谈甚欢,待到天全黑了,那牛车方驶进吴林她们村。
吴林指着路引着那牛车拐进了羊肠小道内,绕了好几回路,方才停在了老宅门前。
别家都灯火通明,就只这一处,黑灯瞎火的,只有宅内一处房间,透着点微弱的烛光。
王鹤心里直发毛,但到底是她提出来要为吴林温书的,自然推脱不得,只得勉强干笑两声,在吴林的邀请下走进老宅。
刚一进那柴房,王鹤便完全后悔了,这房内又冷又湿,桌边也只有一盏烛灯,吴林点了放在桌边,这屋内也仍旧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王鹤呆楞半晌,刚强撑着把那书本摊开,这安静的柴房里却突然传来阵“咕嘟咕嘟”的叫声。
两人齐刷刷看向那声音的来源,便是王鹤的肚子。
“这,这真是对不住啊,吴姐姐,我晚上还没来得及用饭,现下有些饿。。。”
吴林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连忙起身道:“正巧,我也饿了,庖屋里还有些红薯,我煮两个,妹妹将就着吃,如何?”
虽然吴林不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出去,但到底人家是来帮她温书的,不拿点东西出来招待,总是不行的。
王鹤知道她穷,红薯已是很难得了,便不敢挑食,只得连忙答应,目送着吴林出了柴房,才敢暗暗叹口气。
宅里安静,吴林边走,边不忘侧过头瞧一眼,魏亦明的屋子没有动静,这男人很懂得好好保养自己,现下该是已经上床歇息了。
这挺好,他过他的,吴林过吴林的,彼此不打扰。
庖屋的房门半掩,吴林刚一打开,就闻见屋内有股淡淡的甜味,她心中顿觉得不妙,转头往地上一数,发现自己的红薯果然又少了半个。
庖屋里的那口锅上,严严实实得盖着盖子,吴林一掀,便是一股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
这男人,竟又擅自动她的菜。
但如今情况不同,吴林有客人要款待,自然不想和魏亦明多计较,既然他都帮她烧好了,那这粥不吃就是浪费红薯。
趁着粥还热乎,吴林赶忙拿出两个洗净的碗来,将锅里的粥悉数盛出,随即端着碗快步走回柴房内。
王鹤正冻得直哆嗦,听见门吱呀一声,又闻到那香气,顿时两眼直冒光。
“这么快,姐姐好厨艺啊!”
王鹤接过那碗,赶忙夸了一句,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吴林见她吃得飞快,就给她倒了杯温水,瞟一眼碗里的粥道:“这倒不是我做的,是我夫郎做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做的粥,确实好吃。
王鹤边吃边惊叹:“姐姐还没回家,就提前做好饭了,难怪姐姐要赶着成亲呢,这样贤惠的夫郎,妹妹我也着实羡慕啊。”
吴林刚吃一口,听见这话,嗤笑一声:“贤惠?他跟这个词是沾不上边。”
只不过,吴林对这魏亦明倒是真有些改观,这已是他帮自己做的第二顿饭,莫非他是真的想好好合作,同在一屋檐下乖乖过日子?
吴林虽然对他擅自动自己的菜有些不爽,可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省去了她做这两顿饭的时间,叫她少了许多麻烦。
正思索间,吴林却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响,她猛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王鹤整张脸都栽进了那热粥里,整个人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样。
见情况不对,吴林赶忙放下碗筷,将那王鹤扶起来,用手拍打她的脸颊道:“王妹妹?你醒醒?”
吴林打了许多下,但这王鹤照旧是一动不动,不一会竟还打起鼾来。
竟然吃着饭就睡着了?
吴林担心她是有什么隐疾,刚想将她扶到一边,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眼前的烛火晃出了无数的残影,莫名的困意没由来的袭上她的脑袋,叫她眼皮一沉。
“啪嗒——!”
一阵清脆的破碗落地声响彻整个老宅。
在床上假寐的魏亦明缓缓睁开眼,笑了一声。
她吃下那碗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