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劝啥,我瞧你看得可开心喽!”
“打得好,打得好!叫他以后还敢来!”
。。。
提到漂亮二字,吴林似有所感,整个人微微一顿,蹙眉再望过去。
里头有人在挨打,且这人在这很不受欢迎。
想到昨天魏亦明那一句“老板不喜欢我”,吴林的面色变得凝重。
会不会是他?
魏亦明是听了她的主意,今早上不声不响就备好了一切出来卖帕子的。
既是她出的建议,那此刻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朝那处走了几步,吴林拍了拍在最后排看热闹的一人,沉声问道:“请问这里头发生了什么?挨打的是谁?”
被问的人,是个邻村的村夫,他也不知道这是吴林,只是笑嘻嘻道:“是教训人呢,我听别人讲,是个唱曲的,长得还怪好看。”
听见这话,吴林沉声问道:“打人的是谁?为什么打人?”
这村夫看她表情有些严肃,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得说道:“打人的。。。好像姓张,是个书生,还挺厉害的,至于为什么会打他,我也不晓得了。”
姓张的书生?
不是什么收绣品的老板?
吴林转身,拖拽开挤在她前面凑热闹的人,有些人被她一拽,刚想讲她两句,却被她面上阴沉到几乎要滴水的表情给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张令此刻打得自己都有些累了,长出一口气起身,却突然发现吴林从人群里走出来,此时正看向她。
张令心中突然起了个主意,立即笑着大声道:“呀,这不是吴林吗?怎么,书读完了,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真不巧,我刚刚失手打了你夫郎,不过是他出言不逊,我才打的,是个男人,那总是要挨几顿打的,我替你把他训的规规矩矩的了,你倒是不用谢我。”
魏亦明和张令没有半点过节,张令只同她有过节,因她回答了张令回答不了的问题,还让张令被训斥了一顿,这人便总想找机会报复回去。
这就是她的报复,她打了魏亦明。
换言之,她不是在打魏亦明,她是想打吴林的脸,让她丢人。
吴林却立即没有说话,只低下头赶紧查看魏亦明的情况。
可看到他的那瞬间,吴林瞳孔一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魏亦明。
他每日里是红润的面色,墨般的发,明亮有神的眼眸里是装出的温顺,或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恼怒。
但此刻他如一具木偶般,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地上。
他额前的伤口止不住般流血,双眸通红,眼角下是一片骇人的青紫,吴林不确定他的鼻子与嘴唇是否带着伤,因为他用手死死地捂住脸口鼻,他的头发披散开来,散在灰蒙蒙的地上,如散碎的墨玉,他干净整洁的衣物上一片尘土,吴林也并不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只闻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衣服之下,只怕还有伤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吴林没由来的想到这句话。
若是他人之事,她可坐视不管,若是因她而起。。。
她手一松,将自己紧捏一路的文章随风飘荡而去,快步走到魏亦明身前,蹲下身喊他。
“魏亦明!魏亦明!你还醒着吗?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大声的呼喊也无法让魏亦明失神的双眼恢复一点神采。
魏亦明觉得,其实他身上一点也不痛。
毕竟也不是没有挨过打。
他只是不理解而已,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现在也会挨打。
明明他离开歌舞坊了,他也不唱戏不卑躬屈膝了,他的卖身契也只在吴林身上,为什么旁人还是可以,这样轻易的朝他伸出巴掌呢?就像上次的方夫郎一样,抬手便是一个巴掌。
他打不过这样身强力壮的女人,而且他是奴籍,不可以打民,他只能在地上默默承受如雨点落下的拳头。
唯一能做的,让他还觉得自己有点做人的尊严的事,便是不掉一滴泪,不痛呼求饶一声。
终于听见呼喊声,魏亦明缓缓地抬眼,迟钝半晌,才发现眼前的是吴林。
吴林在同他说些什么,可他没有听懂,吴林边说话还边朝他伸出手来,他眨眨眼,才明白吴林是想将他扶起来。
魏亦明有些艰难地伸出颤抖着的手,只是还未碰到吴林的手掌,他却忽然又停了下来,迅速将手往后一缩。
这一缩,叫吴林一怔,她望向魏亦明,刚想开口提醒他,却见魏亦明自己两手撑地,皱着眉吃力地坐了起来。
“你自己行动不便,我来扶你去大夫那。”吴林冷静地判断了下魏亦明身上的伤到底该有多严重,随后立刻伸出双手,想要扶住魏亦明的手臂,却不想魏亦明低着头,瞧也不瞧,就推开了她伸出来的手。
魏亦明抬头深吸了口气,转头望一眼在旁蹲着的吴林。
“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我。”
他声音轻轻的,有些沙哑,虽是拒绝,却并无半分平日里的讥讽之意。
吴林不觉得她自己是在同情魏亦明,可到底也没有再伸出手,而是由着他这般吃力地爬起,目送着他手掌捂着腰腹,垂着头一步一个踉跄,缓缓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吴林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凑热闹的人见状,觉得没劲,倒也纷纷散去,张令看到吴林这副不言不语的模样,倒觉得颇爽,报复完吴林,她已然是浑身舒畅。
“张令。”
吴林忽然开口喊住她。
张令不以为意地笑笑,转过头来。
“嘭——!”一声闷响。
张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鼻子撞上什么硬物,痛得她眼睛直发酸,鼻腔里一股热流涌出。
她痛呼几声,伸出手一摸,却不想看见殷红几个点!
她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