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流鼻血?张令眼前一黑,好半会恢复视线,也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星星。
吴林是很瘦弱,可她到底是个女人。
一个女尊国的女人。
这一拳下去,没把张令鼻梁骨打断,也能让她鼻子痛上几天几夜。
她没想到吴林会打人,毕竟吴林此前可对她都是从未理睬,张令愣了好一会,才愤怒起来,眨眨眼瞪向吴林:“你敢打我?我是你同窗,你打我,不怕冯老先生将你逐出去?”
吴林面无表情,松一松手腕道:“你都想通过我夫郎来打我的脸了,我给你几拳也不过分。”
今日之后,冯老先生该收回她的评价了,收回那句人淡如菊。
她从来都并不是人淡如菊,不过是觉得这人只是嘴上谩骂,未曾伤及她的利益,不会让她少一块肉少一文钱,所以不甚在意。
是她纵容了这样的小人,今日就由她来教训。
听到“几拳”这两个字,张令一惊,往后退两步,还不忘伸出拳头。
“你方才是偷袭,若是正面对打,你以为你能打过我?吴林,你自己不看看你这小身板,你还。。。”
“我劝你还是乖乖挨打得好,我打你,那是为自家夫郎出气,师出有名,你要是打回来,我们俩就是聚众斗殴,我朝规定,百姓不可在街上打架,若是打了,遭人检举,就要在牢里蹲上几日,蹲大牢,县衙是要记录的,有记录者皆不能科举,你若还想考县试,就给我老老实实挨着。”
说着话,吴林趁其愣神,便又是一拳,直接往她的腹部撞去。
张令一个吃痛,脸色顿时煞白,吴林那一拳松下来,她便跪在地上,痛得打滚叫唤。
她那鼻血还没有止住,滚了一会便满脸是血,方才凑热闹的人瞧见又是一场打架,便又凑上来围观,有人认识吴林,瞧见她将张令打成这副模样,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
这还是那个见人就绕道走的吴林吗?
这丫头,怎么竟一下子变得这么可怕,这么陌生?
张令缓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骂道:“吴林,你不要命了!你若是把我打死了,你也别想考试,你就等着。。。”
“放心。”
吴林打断她,一笑了之。
“我不像你,我下手是知道轻重的,保准你死不了。”
张令呼吸一滞。
吴林想到魏亦明眼底的一片青紫,便将目光投至张令的眼下。
张令瞧见她看向自己的脸,也不敢还手,只吓得连忙用手捂住眼睛,不过吴林那一掌还未落下来,便有人哭喊着跑过来。
“不要打!别打我女儿!你要打,就打我罢!”
那是个村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一个男人家,不敢上前去和身为女人的吴林作对,故而只敢在一旁哭喊。
见这村夫哭成这样,旁边凑热闹的也忍不住上来劝两句。
“打都打过了,丫头,便算了吧,张令这丫头是她爹一件件卖绣品,辛苦拉扯大的,好不容易读书这么优秀,要是给打死了,岂不是。。。”
猛然抓住重点,吴林神色变得颇为奇怪,冷笑一声道:“她爹是卖绣品的?”
她来时,只看见张令,因而还以为,是张令碰巧在街上遇到的魏亦明,与昨日说到的,那个不喜欢他的绣品老板毫无关系。
原来如此,他昨日碰到的,就该是张令的爹。
这老板不喜欢他,也不是他讲的嫉妒,而是因为她。
可他为什么不和她讲真话呢?如果讲了真话,她万万不会叫他再冒险,来这里卖绣品。
吴林转过头来,当着张令她爹的面,又朝着张令的门面挥出一拳。
张令她爹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瘫坐在地上,哇哇直哭。
一拳又一拳,吴林打到累了,低头看着已然被打得泣不成声,嗷嗷叫唤的张令,方才停手。
“你挨打了竟然还要哭成这样,当真是连一个男人都不如。”
吴林丢下这句话,便转而朝那绣品老板走去,张令一瞧,怕得瞳孔直缩,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阻止,只能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吴林!你都打过我了,难道还想打我爹不成!”
吴林不搭理她,只一步步走到那绣品老板面前,看着这全身颤抖的男人,只简单吐出几个字:“我夫郎需要钱去看大夫。”
她的意思已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绣品老板咽了咽口水,随即打着哆嗦,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来,递到吴林面前。
吴林二话不说,接过那荷包,打开一看,里边只有十文钱不到。
恐怕不够,魏亦明身上那么重的伤,没个二十文钱,大夫都不好开药。
见吴林皱着眉没有走,这绣品老板赶忙道:“我就这么点钱了!生意又不好做,也就赚到这些。。。”
吴林瞥他一眼,随即转头又朝张令走去。
“我都给你钱了!你怎么还要打我女儿!你回来!你快回来!”
绣品老板吓得直颤,站起身来想要拦她,可谁知吴林只是回到张令身侧,在她的衣裤两侧摩挲一阵,摸出个钱袋子来。
这钱袋子倒是重了许多,吴林打开一瞧,里边有足足二十五文钱。
加在一起,便够了。
吴林最后瞧了眼张令,丢下句“你好自为之。”,随即不顾众人的视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