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刚一出门,就见白川从石榴树下闪身出来,两人顺着山路跑了一阵,秋禾才拍着头说:“完了,这下算是把王俊煦得罪狠了。”
白川大愿即将得偿,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听了这话只是望着秋禾笑,对他惦着另一个人丝毫也不计较了。
秋禾去过云台好几次,模糊记得上山的路。跟着白川走了一程,看出他们明显不是上云台去,倒象是往东边山上走,不由疑惑起来。
“不是说去洞里吗?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呢?”
白川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这是另一条路。”
“那也不会绕这么远啊,方向都不对!……不是要去东山上吧?”
白川竟然点了点头,秋禾一阵愕然,说:“外公不准我去那边,说那里有很多坑呢。”
“有我,没事。”白川说得很笃定,“去热泉必须从这边走!”。
他们向那个神秘的热泉进发,一路翻山越岭,穿过重重密林,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东山脚下。秋禾的衣服都汗湿了,背包是早已交给了白川,两人坐在山脚下歇了一阵,喝了水,才继续往东山上爬。
那是秋禾有生以来走过的最陡峭的一段路,坡陡路滑,路上全是石头,覆盖着薄薄的土层和腐烂的树叶。山脚下还长着些树,到了山腰,全是齐人高的灌木和茅草,根本就没路了。灌木丛里卧着一块块怪石,远看象蹲着些巨兽似的。
秋禾上山没多久就滑了一跤,幸好白川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才没有摔下去。打那时起,白川就紧紧握着他的手,再没松开。也幸好有白川在前面使劲拽着,不然,单靠秋禾一只孱弱的白斩鸡,只怕要望山兴叹,万万没有爬上去的本事。
沈宝成曾跟秋禾说过,东山靠仙人台这一带十分危险,灌木丛里隐藏着很多天坑,象矿洞子一样直通到地底,人一旦失了脚掉下去就会没命,尸首都没处找。所以这边山头不止没有人来,连动物都很少有。
秋禾一路走得小心翼翼,深恐一不小心掉进天坑,从此不见天日。同时对这种坑又十分好奇,很想让白川找一个让他看看。不过白川显然没这个闲心,他一手牵紧秋禾,一手拿着根棍子,从灌木丛里生生踩出一条路来,两人顺着山势迤逦而上。
“还有多远?”秋禾每走几步就问一次。阳光下他头发湿成一绺绺,贴在雪白的额头上,连睫毛上都挂了汗珠。
“快了!”白川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留给秋禾一个挥汗如雨的背影。
秋禾气喘吁吁地笑,说:“这招不灵了啊!快说,快了是多远?”
“没多远!”
秋禾边喘边断断续续发牢骚:“真搞不懂,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哪遭?”
白川终于回头看他一眼,说:“为了脸!”
秋禾:……
好吧,为了自已的烂脸,那就再坚持一下下。
在白川言之凿凿重复了若干次“没多远”后,他们终于抵达山顶,两人寻到一块巨石旁,白川拨开周边的茅草,石头附近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来。
那洞象口井似的,深幽幽的看不见底。洞口处还能看到犬牙交错的石壁,到了深处就只是一片黑。不知从哪里传来呜咽的风声,听得人寒毛倒立。
这跟秋禾想象的洞口完全不一样好吗?他倒退了几步,说:“不是吧?我们从这儿下去?”
“嗯,”白川一笑,气定神闲说:“我能下去。”
“老大,你在玩我吧?”秋禾变了脸色,“我谢谢你!你知不知道这有多深?我们是来探险的,不是来送死的!”
白川握住秋禾的手,说:“我背你,没事的!”
“背你个头!你这个疯子!这么深这么陡的洞,进去会没事吗?老子吃*屎了才会相信你!”秋禾说着,愤然转身要走。
话音刚落,腰上突然袭来一股大力,他的身体被一只胳膊紧紧扣住,整个人瞬间悬了空,又猛地往下一掉。只见绿色群山在面前消失,变成了粗砺尖锐的石头,擦着秋禾的身体飞掠而过。
秋禾仰头,就看见一线天空越来越远。一颗心含在嗓子眼里,生生把尖叫都堵在了肚子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大脑却异常清晰,闪现出自己和白川砰然砸在石头上的场景。
该死!该死!林白川要害他变成洞里的一趴肉酱了!
幸好,预想中的肉酱场面并没有出现。秋禾被白川一手挟着,兔起鹘落间听得扑通一声响,两人齐齐掉进了水里,溅起老高水花。
秋禾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时,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一上来就咳得差点断气,白川忙在旁边给他拍着背顺气。
秋禾好容易止住咳,眼泪鼻涕都来不及擦,趴着就踹了白川一脚,怒气冲冲地骂:“疯子!神经病!你他妈是要摔死我们吗?以后再理你这个衰人,老子沈字倒过来写!”
白川挨了踹也不恼,返身找到丢在旁边的背包,拿出来一条大毛巾,蒙在秋禾头上,替他擦头发上的水。
秋禾刚才吓得狠了,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酸麻,一丝力气也没有。于是软绵绵地瘫着,由着白川在他头上拾掇。等白川把头上的毛巾拿开,他这才扫了四周一眼,这一看,立刻万分震惊地呆住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巨大的洞穴,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十分空旷。穹顶上大约有许多洞,透进一道一道的光线来。有几束直射进来的光柱照在地面一个大水潭上,反射出鳞鳞波光,投影到巨大的穹顶上,在周边千奇百怪的石钟石笋上,铺上了一层金色的鱼鳞状花纹。
这跟秋禾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经历过的龙洞,黑暗潮湿令人心生恐惧;白川带他来的龙洞,却让他想到国外那些有彩色玻璃窗的穹顶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