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和白川两人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两人老远就看到黑黢黢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王俊煦。
王俊煦恨了一天,要等秋禾回来算总帐,谁想到天都快黑了,竟还没见人影,正又急又气百爪挠心,看到进山的小路上转出来两个人。不出他所料,那个小白脸子果然跟尾巴一样缀在秋禾后面。
王俊煦立刻目眦欲裂,犹如把媳妇捉奸在床的老公,冲上去就嚷嚷开了,“你他妈跟这混蛋一起走的?你们去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
依着秋禾那伶牙利嘴,能有一千句话用来还嘴。然而他一整天受到的刺激太深太大,已经十分疲累,此时便木着脸说:“外公没跟你说?去看我脸了。”
“放屁!”王俊煦认定他在说谎,越发怒不可遏,指着秋禾的鼻子骂道:“去哪儿看脸能要一整天?你明知道我烦这混蛋,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秋禾有气无力地说:“他认识路。”
“你他妈就糊弄我!”王俊煦也是气急了,出口便不假思索,“老子就该把你绑在身边,就转身放个屁的功夫,你就能跟别人浪到一起!你还是人吗你?”
饶是秋禾打定主意要息事宁人,听了这话也勃然大怒,只是他尚未开口,就见白川走上前,把他护在后头,冷冷说:“闭上你的臭嘴!”
王俊煦本来话一出口就很后悔,看白川这么一拦,更来气了。小白脸子这么死心踏地护着他,这不是有奸*情是什么?
他恨不得拿刀砍死白川,当即指着骂:“你他妈在爷跟前装什么好人?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你爷倍儿清!你要对他有什么好心思,老子王字倒过来写!”
秋禾在旁边,听得都气笑了,他倒是会赌咒,王字倒过来,不还是个王吗?但白川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之处,从后面看,他的背都绷紧了,整个人蓄势待发,是随时要出手攻击的姿势。
秋禾赶紧死命拉住了他。王俊煦不知道这家伙的战斗值,他还不清楚吗?把头熊踹得摔那么远,这要是踹王俊煦一脚,那还能有命吗?
“白川你靠后,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别掺合!先回去!”秋禾先安抚了白川,然后望向王俊煦,叹了口气,脸色疲倦地说:“你闹够了没有?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有事进屋去说!”
王俊煦不肯进去。屋里有个沈宝成,两人连大声嚷嚷都不行,更遑论吵架。他一腔窝囊气没处发,狠狠踹了石榴树一脚,说:“进去干嘛?在这里说清楚!”
“行!说清楚就说清楚!”秋禾冷淡有礼地说:“请问,我前几天是怎么跟你说的?是哪句话含糊了,让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你说,我解释给你听!”
王俊煦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他自己也知道,从头至尾,秋禾连口头上敷衍他两句都没有,一直都是自己强取强夺,胡搅蛮缠。本想着缠来缠去,秋禾总有被自己感化的一天,哪晓得中途横生枝节,竟来了个搅局的混蛋!
他满心愤怒,各种憋屈,脱口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这小子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秋禾一心要让他早点死心,想都没想便接了口:“是啊,我就喜欢他!怎么样?”
王俊煦脸色都变了,一腔愤怒转成悲凉,眼睛里竟逼出点点泪光。秋禾看着十分不忍,只好扭过头,紧抿着嘴不说话。两个人在树下沉默片刻,王俊煦突然转身进了屋,片刻后拿了背包出来。路过秋禾时,他瞟一眼后面的白川,咬牙切齿地说:“沈秋禾,你会后悔的!”
说完便独自向镇上走了。秋禾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觉得如释重负,一时心里又有些难过。
看他恨的那样,以后若再见面,休说当朋友,不成仇人就算好的了。
沈宝成也从屋里追了出来,看了看石榴树旁的两个人,又看看远去的王俊煦,知道这是彻底闹翻了。想到镇上并没有什么旅馆,这么晚也没有了去县城的车,沈宝成便说:“我去看看,要是这孩子实在不想回来,我把他安置到你石六叔家歇一宿,明天再搭班车走。”
秋禾轻轻地嗯了声,沈宝成便去了。
秋禾朝小镇方向呆望了许久,一回头,发现白川还站在自己身后。黑夜里那家伙眼神亮得惊人,双目灼灼似大眼贼,正紧盯着自己。
秋禾眨眨眼,问:“怎么了?”
“你……”大眼贼面带潮红,明明腼腆得不行,偏要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你说喜欢我,是真的么?”
秋禾睁大了眼睛。
对面那货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秋禾,可一脸喜色憋都憋不住,结结巴巴地问:“是、是哪种喜欢?”
秋禾犹如五雷轰顶。他张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对片刻,秋禾终于忍不住,一转身落荒而逃。
半小时后,在自己的卧室里,秋禾恨不得捶自己一顿。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什么好逃的?当时跟他解释清楚不就行啦?傻子才听不出,他说那句话是用来气王俊煦的!
可怎么偏就碰上白川那傻货了呢?他傻也就算了,自己跟着慌什么?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