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灯红酒绿已经退去,舞池中跳动的男男女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有余下的酒意和烟的气味仍有余韵,一丝一毫的缓缓流转在空气中。
晏沉闭着眼睛,他就倚在沙发上,灯光照的眉间半隐在暗处,神色喜怒不辨。
沈起小心翼翼地开口:“晏少......”
没人出声,四周安静得过分。
沈起心横了横,直接开口:“我没想到那牌竟然变了。”
他自作主张地去灌酒,没想到却着了江瑜的道,其实到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怎样换的牌。
晏沉突然睁开了眼,他睨了眼身边的人,脸上却突然露出笑意。
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逐渐的那笑声变得越来越大,晏沉用手按住额角放声大笑,身形甚至因为这个缘故在发抖。
在满室的寂静中,唯独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低哑笑声不断。
宋明不敢说话了。
哪怕跟在这主身边几年了,他还是摸不清这人心思。
喜怒不定的性子,时而张狂时而沉寂,上一秒还笑意盎然的下一瞬就能动手,阴风阵阵的个性。
半响之后,晏沉才终于像是笑够了。
他伸手抹去眼角出来的泪花,转头问沈起:“你觉得江瑜怎么样?”
沈起回想着,接着开口:“有分寸,进退有度,圆滑。”
后者可能是商人的通性,可这一点在对方身上十分明显,这个圈子就那么大,他们偶尔也在长辈口中能听到对江瑜的谈论,大都赞叹其为人处世。
沈起道:“两年前江家那老太太去世,住持整个葬礼的就是他。”
那时候江家老夫人席淑君去世,来来往往的宾客如云,像这种葬礼各个派系党羽流转,彼此间试探来往是最容易出问题,但对方显然把握的很好,整整十天无任何纰漏。
两年前,江瑜二十七岁,论年龄没排在江家长位,但资辈江家三房其实比不上大房,可就是江家下一辈的继承人。
晏沉似乎又笑了笑,他手掌扣在杯子上,用掌心缓缓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子,过了半响之后忽然招手了一个人过来。
一个男孩,从外表看起来很年轻,此时神情有些胆怯地看着晏沉。
晏沉一笑,突然捏起下巴拿起酒杯就给他灌去,琥珀色的酒液来不及吞咽顺着下巴流下去,男孩面色变得涨红,拼命地咳嗽起来。
晏沉舌尖抵在下颚上,他笑了笑,两指并拢蘸着酒液在面前人脸上抹过去,指腹之下浸着一莹寸的亮色。
良久之后,沈起听到了一句话。
他语气中带着喟叹,又像是得了某种满足,总之是兴致勃勃地语调:“你说,江瑜弄起来应该比他有意思的多吧?”
一个圆滑、精明、又野心勃勃的男人,岂不比那些随手可得的更有趣?
同是纨绔,沈起不至于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可正因为他听懂了,心中才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