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要立字据了,不料刘老头呆了呆,竟然真说:“行!”
他还挺高兴,哪儿找上门个傻子,这字据要是立了他们家还愁活儿干吗?到时候他家就不磨芝麻香油了,全给他磨成芝麻酱!
他马上把家里摊子扔给老婆儿子,叫卢栩一起,“咱们找个秀才写,还是到县衙去?”
卢栩气得当即拉着他去县衙。
正巧了罗慎在县衙当差,见卢栩跟人拉拉扯扯进来了,心说还真有人当街揍他?
待看清拉进来的是谁,他又有点无语。
亏他当是宋六呢,怎么卢栩还能和个磨香油的闹腾起来?
卢栩看见是罗慎,松开手正了正形,礼貌叫人,“罗大哥!”
“嗯。”罗慎面无表情地应了,转头问刘老头,“刘油子你不好好在家磨油跑县衙里干什么?”
刘油子当即噼里啪啦就把情况说了,“罗头,我找谁立字据?”
罗慎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他黑着脸问卢栩,“你真要和他立字据?”
卢栩:“真要!”
罗慎:“盖上了县衙的印章就不再是小儿玩笑,他要是一月磨上百斤你也要得了?”
刘油子怕冤大头被吓唬跑了,赶紧道:“瞧您说的,我就是个驴也磨不了那么些,想磨也没那么多芝麻。”
卢栩一听,那就好办了,他还怕刘油子一下磨太多呢。
卢栩:“我立字据!”
罗慎抿了抿嘴不再劝。
他们非亲非故,提醒了卢栩不听也怨不得他,“跟我来吧。”
到了写字据,卢栩又有要求了,什么是芝麻酱得他说了算,刘油子不能以次充好拿油渣糊弄他,再是定下限,刘油子一个月至少要交给他十斤芝麻酱,再者,刘油子不能阳奉阴违,一个人给他磨,教儿子徒弟亲戚等在别处卖,总之,整个观阳只能有他一家有芝麻酱!
卢栩:“这是我想出来的东西,刘油子只是帮我加工,没我允许,他不能教别人做芝麻酱。将来我若要找别人做,刘油子也不能做来自己卖。”
刘油子没开口,罗慎先点了头,“有理。”
刘油子赔笑:“罗爷,这是不是苛刻了点?他就想个点子,还是得我琢磨怎么做!他若找别人去,都不让我给他做了,我买了芝麻不就砸在手里了,我找谁说理去?这这这……这不行吧?”
卢栩想了想:“那行,若是我的原因提出不让你做了,不要你做的酱了,你可以做来卖给别人。”
刘油子点点头,嘀咕道,“我也得加个条件,他一个月至少买我……二十斤!”
卢栩:“行!”
他们又掰扯了些细节,书吏听得都不耐烦,这芝麻酱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做出来呢,这俩人就在衙门吵起来了。要不是看在罗慎面子上,他早叫人把这俩轰出去了。
等他们终于商量完,写完条款签字画押盖完章,俩人一个比一个抢字据快,生怕对方后悔。
多稀罕,这都什么事?!
书吏:“一式三份,你们一人一份,衙门存一份儿,衙门的在我这儿,你们还能自己偷改了不成?”
卢栩、刘油子:“不敢不敢!”
书吏:“三十文纸墨钱。”
卢栩和刘油子对视一眼,刘油子无赖一笑。
卢栩也不和他计较,他不看芝麻酱还看罗慎面子呢,卢栩掏了钱,“辛苦大哥了,等芝麻酱做出来我先送给您尝尝。”
书吏收了钱就忍不住骂刘油子:“你瞧瞧你,那么大个人了还没个毛孩子有眼力见,活该你赚不着大钱!”
刘油子嘿嘿只笑,揣好了字据和卢栩跟罗慎道别,一起往他家推卢栩的车去,边走边追问卢栩芝麻酱细节。
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好琢磨嘛!
卢栩可答应了给他半两银子当试错钱,要是他一次就成功了,这半两银子白赚!
卢栩留下半两银子的定金,拿着新崭崭的字据和一碗芝麻回家,他弟弟妹妹还没吃过芝麻呢,半两银子都掏了,怎么也不能纯亏。
三婶和元蔓娘在家翘首以盼,一下午差卢舟到路口看了好几趟。也不知道油条卖得好不好。
虽然卢栩走前让他们放心大胆地炸,可卢栩不在,三婶就有点没底,尽是油盐白面的,要是卖不好不卖了,做多少就得亏多少呢!
三婶攥着手在院子里徘徊,徘徊地元蔓娘绣活都绣不下去了。
三婶:“舟娃,你再到路口看看?”
卢舟欲言又止,还是将收拾一半的木柴放下朝门外走去。天还大亮着,他哥往常最早也得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山路上果然不见人影。
出来都出来了,卢舟蹲在溪边捡田螺边不时抬头往山路上瞧,嘟嘟囔囔背颜君齐今日才教他们背的诗。
溪水潺潺,他从出生就看的景,用诗形容出来,又具有了他说不出的美感。卢舟不由跑神,好奇诗和文章中的描写的湖海是什么模样,文章说,百川入海,顺着他们村边那条河就能看到海么?
“卢舟!”
卢舟回头,小堂哥卢文跑出来找他:“让你看看路上有没有人,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三婶今天来他家炸油条,卢文听说也跟着来了。要是换做小夏小雨,哪怕是只有五岁的卢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混吃混喝,三婶一定要冷着脸训回去,可偏偏卢文脸皮厚惯了,骂,他不当回事,打,三婶舍不得。只得无奈地差遣他给帮忙干点活。
卢文哪是个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