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兵正要问答,却见大家伙都围了上来不停地发问,眼神里都写满了崇敬,他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李焕围过来时,朝着吕兵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吕兄大义,救出我家妹子,请受李焕一拜。”
吕兵如何肯受,连忙把他扶起来,口中道:“李兄不必见外。”
李焕站直身子后认真道:“李某愚钝,实在想不出吕兄如何能将妹子从山匪遍地的驻风岭上解救下来,但李某又想,英雄总有过人之能,绝非常人能够猜想,想来吕兄正是那般的英雄好汉,真是让我好生敬仰。只可恨同乡为邻十八年,我至今日方知吕兄之大才,实为憾事,也羞愧得紧。”
吕兵习惯了在各种严峻的形势下雷鸣出击,相应的也缺少了应酬场合里能言善辩的本领,见李焕越说越夸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只讪讪笑道:“吕某一介乡民,略通点拳脚功夫,哪里值得李兄这般谬赞。”
李焕还要争辩,李月儿已经走上来制止他道:“阿兄,你没见人吕郎君不喜你这些空口说辞,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待我们回去后告诉阿耶,总得好生感谢吕郎君的大恩大德才是。”
才半夜的时间,李月儿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比在山上的憔悴模样要好上太多,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吕兵也感到欣慰,朝她略微点头示意。
李月儿迎着吕兵的目光又是一拜,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不过她始终与吕兵保持距离,身体也抖得厉害,大概是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吕兵割人头的惊悚画面。
李焕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日吕兄离开时,李某不知深浅,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想来真是惭愧得紧,还望吕兄不要挂怀。”
吕兵连忙回复:“你我都是男儿汉,怎会在意那些龌龊小节?”
李焕听后十分开心,放声道:“吕兄真壮士也!”
张教头最后一个来向吕兵道贺。
客套一番后,他看向了吕兵腰间的人头,沉思良久。
吕兵将人头解下来抛给刘三,让刘三将它封装起来,顺便说道:“看来这颗人头必是刘黑子的了,也好,回去后交给县里的官爷们,大小也算是一件功劳。”
张教头却缓缓摇着头道:“这颗人头,官爷们必是不敢收的。”
“哦,此话何意?”吕兵诧异道。
张教头见身边诸人都是共担生死,值得信赖之人,当下也不避讳,当着大家把他的顾虑说了出来:“来时我们伤了一名差役,看似凶险,但我后来细细一想,其实并不足惧。如今这年头,长安都城都被草寇占了去,大唐皇帝只敢躲在成都府里……天下乱象已生。
四方藩镇中再无亲信之臣,朝廷的诏令对他们来说不过一张废纸;将军手下也再无善战之兵,骄兵悍卒公然对抗上令的事屡见不鲜。官不是官,民不是民,匪不是匪……”
“总之,天下混乱,纲常已失,官府已没有能力来约束管辖之地。真正可惧的,是那些手握强兵的票帅武将,是那些悍奴成群的豪强富绅,是那些聚啸山林的亡命匪徒。所以我们杀了官差并不打紧,倒是杀了这群山匪的首领,怕是后患无穷啊。”
吕兵大概听明白了张教头话里的意思,问道:“张教头的意思是,我如今杀了刘黑子,闯下大祸了?”
张教头还未回答,李焕已经怒气冲冲地反问:“那刘黑子为非作歹,荼毒生灵无数,难道吕兄杀他还杀错了不成?况且吕兄要救我家妹子,不杀刘黑子,又如何能将她救得出来?”
刘三也不服气地抖了抖他手里的长枪,道:“吕二既然能杀得了刘黑子,难道还会怕了他手下那些喽啰不成!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我刘三这次白跑了一趟,没杀着人,心里正憋得慌,他们不来则罢,若是来了,嘿嘿,我正好跟着吕二一道再多杀他几个山匪,也好痛快痛快。”
张教头苦笑着摇了摇头:“诸位所说的确有道理,可力有大小,势分强弱,单凭着满腔热血,是奈何不了那帮穷凶极恶的山匪的。”
吕兵倒不在乎那些山匪,他也不相信单凭那百来个山匪就能取走他的性命,不过张教头一番好意,他也不能不接,便道:“张教头所言极是,以后吕某自当加倍小心……不过,昨晚他们却并未下山追来,这是为何?”
“恕张某愚笨,其中蹊跷我也没想明白。”张教头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道,“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众人不再多说,抓紧时间往回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