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弹入头，先只是一个小孔，进入脑袋里后，由于子弹的旋转受到人体组织的阻挠和破坏，便会急速翻滚，肆意破坏脑内的所有器官，同时承受着弹头炸裂的金属碎片的不规则切割。

又由于开枪距离较近，步枪的尖头弹头初速更大、穿透力更强，所以子弹并未在脑内形成爆炸，而是穿透脑袋后飞了出去。

只不过入头时候的一个小孔，出脑袋时已是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宋推官等人听见砰的莫名一声钝响后，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匪夷所思的场面。

眼看活生生的裴老五突然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有过惊慌，但随之而来的是满脑子的困惑，身边并没有敌人，也没有暗箭或利器射来，但裴老五却死了，脑袋都被轰成了一堆豆腐渣……显然是死透了。

当一个疑惑不能被解释出来，甚至连解释的可能性都没有时，那么接踵而至的就是发自心底的恐惧。

“妖……怪……”

“恶鬼！是恶鬼用巫术杀了裴老五，还吃了他的脑髓！”

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后，官兵们慌乱地四下逃窜。

包括宋推官座下的那匹灰马，也扬着蹄子嘶鸣，想要挣脱缰绳的控制。

但宋推官不能慌，尽管他内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和恐慌，但他必须将心底的恐惧压下去，控制住他的坐骑后，立即约束部众：“不准跑！”

眼见止不住恐慌的蔓延，不单士卒在逃窜，不少校官也跟着士卒们一块乱跑，他抽出了别在马鞍上的长槊，高扬着马槊大喊：“临阵脱逃者，斩！”

一边大喊着，一边纵马追赶，将那些逃跑的官兵追了回来。

吕兵也密切关注着坡下的情形。当然，他可不是在欣赏官兵们混乱的局势，更不是去欣赏裴老五躺下地上的孤零零的尸首，他是在计算时间，在等待……

根据上次的测试数据，20长的引线在1分钟后引爆炸药，即他制的麻纤维裹缠的引线燃烧速度约为033s。这次他临时赶制的两根引线，埋在坡下的炸弹的引线长约30，再算上刘三听见枪响后的点火时间差，他扣动扳机后，炸弹将在约2分钟后起爆。

某种程度上说，吕兵还得感谢骑在马上的宋推官，因为正是他将那群士兵又全部追了回来，让他们共同迎接爆炸。

吕兵估算的时间几乎分毫不差。

就在他严格按照秒表的尺度默数了118秒后，就在宋都使好不容易将逃兵们都追了回来，让他们重新围聚在坡下的时候。

“轰！——”

一声真正意义上的巨响平地而起，仿佛是来自大地的怒吼，同时有一阵明显的地动，还有人或残肢或石头或泥块等事物被炸上半空后掉落下来的簌簌声，有如天降骤雨。

在地动停止后，吕兵才将眼睛从掩体后抬起来。

炸弹爆炸的地方已经被团团黑雾所笼罩，黑雾中，还依稀可辨有屡屡红丝在飘浮、在挣扎。

地面上的场景他暂时还不见，但不看他也知道那里有什么……

秋天空气稀薄，黑雾在快速消散。

这时吕兵才又拿起望远镜，对着坡下估算炸弹的伤害，比他预想的更夸张，但他也没盲目地把这些都功劳全部记在黑火药的威力或临时增添的那些破片上，他想到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士兵站位密集，给了炸药提供了最佳的爆破效果。

按吕兵之前的安排，刘三在引爆炸药后就从另一条小路绕回坡上来，和吕兵一起防御官兵的后继进攻，但现在显然是没必要了。

黑雾已散尽，吕兵招呼上还对着遍地尸体发呆的刘三，两人一起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