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厚回想起两年前他奉陈敬瑄的令北上迎接圣上入川时,恰在骆谷口遇见郑畋拦驾,郑畋跪在圣上面前央求,请圣上留驻凤翔,以固天下万民共逐草寇之决心。而田令孜则私下劝圣上赶紧西狩成都府,理由有二:一、凤翔离长安草寇太近,且中间无天险可据;二、郑畋无力驾驭凤翔内部各军,必生变故。
两年时间过去了,郑畋非但坐稳了凤翔节度使的位置,还使凤翔军日益强盛,成为了草寇西进路上无法越过的障碍。
现如今的郑畋,还可能被人从节度使的位置上赶下来吗……
李袭之接着道:“都帅可还记得年中刚发生的感化军度使支详被杀一事?支详同样对朝廷一片赤诚,自黄巢叛乱后屡次派出军队,结果反倒引起了本镇军士的不满,将其杀害,而杀害他的时溥现在正光明正大的坐在徐州牙堂上。同样的还有忠武军节度使薛能,也是在两年前被本镇军官杀害,而杀害他的周岌也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忠武节帅之位,盛极一时的忠武军至此分为许州周岌、蔡州秦宗权、陈州赵犨三部。”
高仁厚仍不愿相信这个推断:“郑相国虽也同支详、薛能一样是文官出身,但却颇通军事,深孚人望,他这两年来治理凤翔军的功绩暂且不表,就在去年,他刚率凤翔军在龙尾陂大败草军,斩首三万余,军中威望日隆,而且郑相国不惜家产散发军士,深得军中上下将士的信赖……”
“时势如此,非人力可违也!”李袭之叹了一声,“凤翔军能在西线多次抵抗草寇大军的进攻,除了凤翔本土军士外,主要在于郑畋凭着他往日的威望,招揽了大量流散的长安禁军将士,而问题也在于此。凤翔镇土地贫瘠,历来粮产有限,供养本地军士尚且不足,又何来余粮周济这新增的几万军士呢?我又听闻郑畋治军严厉,严禁部下士卒劫掠百姓,军中粮草更是无处谈起……郑相国能支撑至今日已是不易,然而,必生变故!”
看着高仁厚也随之哀伤,李袭之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他,故而道:“郑畋的不幸,却是都帅的幸事!”
“先生何出此言!”高仁厚语气里略带愤怒。
“唯有郑畋生了变故,才能维持住关中局势的平衡,朝廷才不会急于派都帅出川,都帅也才有了在川内施展拳脚的时机。”
高仁厚哑然无语。
李袭之接着道:“眼下,都帅仍需抓紧时间剿灭韩、屈二贼,不能让朝廷误以为都帅生了异心。狭路战事一开,即便朝廷想要调开都帅,我们也有了推脱的理由。
“再则,都帅将接任东川节度使的消息一经传开,梓州城里的杨师立必然不会遵旨,一定会举兵相抗,我们只有尽早离开此地,趁他防御未备时突然袭击,才有胜算。”
高仁厚终于收起了他心里的愁肠,将目光聚集在眼下的战局中来:“可要剿灭韩、屈二贼,谈何容易啊,且不说渝州城防坚固,便是这浮图关,占尽险要地形,也绝非朝夕间能够拿得下来的……”
谈起战事,李袭之知之甚少,就不敢轻下言论了。
也就在这时,斥候从风雪中闯入帐内,身上的雪片也没来得及拍打,可见军情十分重大:“报都帅,浮图关已被我军攻占。”
“什么?”高仁厚竟不敢相信。
“报都帅,浮图关被归义都和青卫营攻占。”斥候再报。
高仁厚急步走到斥候面前:“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大军入关,并看见归义都的牙旗插在城楼上。”
“好!好!”高仁厚抚掌大笑。
李袭之也适时上来:“恭喜都帅!三日内就攻克了浮图关,渝州城也必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