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失意人这个群体也是可以细分的。
如今夜召集宴会的主人田灵儿,他既是田令孜最宠信的养子,又因为东川事务处置得当,在圣上和朝廷那里得到盛赞,春风得意,自然也就不那么失意了。
还有些人,如连番战败、让朝廷和禁军颜面尽失,回成都后又被夺了兵权的庄梦蝶,就是失意之极了。
同样失意之极的还有杨茂言,他的资历可比在座的这些人高多了,又出身弘农杨氏,是将门之后、皇亲国戚,又花了大量钱财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才得来一支五千人的军队。随着高仁厚一道讨伐杨师立,眼看着杨师立被剿灭,他也获得了阆州刺史的任命,也算是不辱使命、小有成就了。
可曾想,阆州一战后,他的阆州没了,五千人的军队也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灰溜溜地又逃回成都,受尽陈敬瑄的白眼和同僚的嘲笑。
同样是失意苦闷之人,很自然地就坐到了一起。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你骂一句天杀的草贼我骂一句假仁假义高仁厚,越喝越得劲,越骂越投机,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宴会散场,两人意犹未尽,又来到一艘小船上听曲饮酒。
酒过三巡,庄梦蝶借酒壮胆,对杨茂言吐露心事:“杨三哥,难道你就甘心被人夺了地盘,寄居在此地么?”
杨茂言心下暗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做无奈状,叹道:“事已至此,纵然我心有不甘,又待奈何!”
庄梦蝶毕竟年岁更浅,见杨茂言如此形状,还以为是被他说中了心中痛事,忙趁火打铁道:“杨三哥回来后可曾仔细想过,害得你痛失阆州的真正贼人是谁?”
杨茂言故作苦思状,沉吟不答。
“不是高仁厚,更不是罗夫子,而是杨轻。”庄梦蝶可没有杨茂言的涵养功夫,率先给出他的答案。
“为何是她?”杨茂言配合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庄梦蝶更是得意,将他的分析和盘托出:“杨轻明知罗夫子想要阆州,她自己也想要,却又惧怕青卫营和罗夫子的实力,便怂恿你去和罗夫子争夺,待到你们两败俱伤之际,她再出手。好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如今杨轻奸计得逞,任命她为阆州刺史的敕牒刚刚从朝廷发出,罗夫子成为了她的刀下亡魂,而杨三哥你,也只能在这里借酒消愁咯。”
“那贼女子如此可恨?!”杨茂言听完,气得将手中酒杯狠狠地掷进水里。
事实上,在归义都绞杀罗夫子、入主阆州的消息传进成都时,杨茂言就已经明白他被杨轻算计了。
所以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愤怒也并非全是做给庄梦蝶看,实在是对杨轻恨得咬牙切齿。
庄梦蝶见状大喜,也跟着将酒杯扔进水里,鼓动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杨三哥何等人物,竟蒙受了此等羞辱,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