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驳斥(1 / 2)

偷摸瞧瞧人家,浮云卿发觉他眸底神色愈发浓厚,她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的耳垂和脸颊要烧了起来。

敬先生没有叫停,那应该是,默许了罢。

这般大胆的想法冒出头后,浮云卿立马吓得回神。见敬亭颐搵帕的动作稍稍收敛,赶忙往后退了几步,逃出那个氤氲气氛。

方才那幕,外面的禅婆子与几位小女使都看得清清楚楚。

先生是好心,逾矩的动作可都是公主自个儿做的,能说什么。

浮云卿心大,方才还觉着些许难堪,这会儿又坐到桌边对着美食垂涎三尺。

禅婆子臊眉耷眼地站在浮云卿身旁伺候,瞧小公主这没半个心眼的良善样子,不禁开口道:“瞧麦婆子这病恹恹的气馁样,估摸还要在床上多躺些时日。”

浮云卿嗒然应和:“差点把麦婆子的事忘了。饭后我去瞧瞧她,这病来得贸然,心里总觉着兀突突的。”

府里大小杂事,敬亭颐是搭不上腔的。索性沉默地站在浮云卿身后,等待她开口吩咐。

这厢禅婆子得了空,喋喋不休。今早浮云卿走后,她往杂房里踅摸一圈,杌子竟都瘸了条腿。偌大的公主府,竟掇不出一条好杌子,传出去真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当真这般凑巧?

想及这疑惑处,禅婆子悄摸睃眼神色淡然的敬亭颐。

公主不看他,他便收起了笑,眸底深意翻滚,怎的看都不像一个好人。

定是他暗中动的手脚。

禅婆子眉梢一挑,见浮云卿放下筷著,忙殷勤道:“公主,您不觉着今日……”

“你说今日嚜……”浮云卿敛眸,轻声道:“今早时候紧,我确实有话没来得及跟你说。”

本是想拉上敬亭颐一道朝禅婆子说清这事,叵奈刚往后觑他一眼,小厮便匆忙闯来,说有急事要报。

小厮虾腰奉上一信笺,“小底问公主殿下安,这里有一封虢州加急递来的信,说是要给夫子。”

给人家的信,浮云卿也不便经手。再往后觑一眼,示意敬亭颐接信。

“臣先告退。”

也好,方便她与禅婆子说事。

浮云卿掐着点,待敬亭颐走远后,才交代道:“以后敬先生协助婆子你一同料理府中事务。麦婆子身子养好后,我便叫她跟在身边伺候,就做我屋里的贴身婆子罢。她年龄大了,一些走动的活儿就交由旁的去干。”

禅婆子反驳说行不通,“敬先生是禁中派来教书的,就……就算公主有意愿,那可曾问过禁中的意思?”

“禁中的意思?婆子是想说我姐姐的意思罢!”

禅婆子的话深深戳到浮云卿的痛处,当即拍桌而起,大声驳斥:“婆子自打来府,哪一次违背你心意的事情,不是用姐姐来压我,逼我屈服的!说是不放心我过日子,不如说是来监视我的,把我当诏狱里的犯人看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

原本交接事务不算大事,可浮云卿来的路上又听中贵人来报,母妃又给她送来一批仆从,监视的方面更广,这才按捺不住心里的火,一把烧上天。

退鱼金断与侧犯尾犯见阁楼里有喧嚣声,赶忙掀帘冲进来,瞧见公主拍案而起,这才知晓事情有多么严重。

禅婆子心里觉着委屈,嗳了一声,却不卑不亢地福身行礼,“奴家不懂绕肠子,便快口直言了。奴家觉着,一个外男,来公主府两日,便成了半个宅老。一则传出去有污公主名声,二则,奴家认为公主有失身份,待人不能一视同仁。若叫外男当差,便更证实了奴家的想法。”

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婆子,万不敢说主家作风不正。何况主家还是皇家子女,更是惹不得。可禅婆子原是李贤妃的心腹,李贤妃是何人?是浮云卿的生母,是她最怕的阎罗王。禅婆子的话是贤妃的旨意,分量自然足。

话音一落,浮云卿霎时瞪大了眼。

眨眼间,她恍惚看见,禅婆子的面容变成了她的母妃,斥责她丢皇家的脸,丢国朝的脸。

浮云卿难以置信地指着自个儿,“我不能一视同仁……我有失身份……”

眼睛眨巴眨巴,两行清泪淌到下颌边。

公主一哭,阁楼众人慌得如热锅蚂蚁。就连发誓要让公主重做决定的禅婆子也慌了神,被退鱼金断拥簇着挤出阁楼去。

侧犯知道浮云卿是想及过往伤心事,搵着帕子轻轻给她擦掉泪珠。尾犯会安慰人,这时候拍着浮云卿的背给她顺气,叵奈越哄人哭得越凶。

这会儿罪魁祸首禅婆子被轰了出去,她不在场,自然没人再挑起争端。

“难道是今日入宫,贤妃娘子又给公主使了坏眼色?”侧犯猜道。

浮云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囔囔鼻道:“幸有敬先生那张纸条相助,我才勉强对上姐姐问的话。要是同往常一样结结巴巴,一问三不知,她又得指着我的脑袋破口大骂。”

说着,脑里便浮现那般场景。

贤妃拿着戒尺,狠狠打在她手心,打一下,骂一声。

“不争气的混账,能不能睁眼瞧瞧圣人和淑妃的孩子,人家一点就通,你是点破脑袋也死不透气!”

“你是官家的孩子,是尊贵的公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背个书都背不会,还有什么脸面待在皇家,莫不愧对列祖列宗?”

“哭,哭,就知道哭!把你贪玩的劲头用到读书上面,不早满腹经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