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晚,我便在宫中歇下。
第二天一早,父皇召我去勤政殿。我进去便见楚韶和楚彦垂头跪在地上,父皇正一脸怒意地训斥他们。
我直觉他们挨训和我有关系,忙过去跪在他俩旁边。
父皇只瞥了我一眼,就又转头训他们:“你们两个怎么想的,竟然带你们三哥去那种地方!”
果然是为了我。
我忙道:“父皇,是我自己要去的,和他们没关系。”
哪知父皇怒极反笑:“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只是反应迟钝,并非不谙世事。一晚上过去,回想起楼中暧昧旖旎的氛围,以及大半夜还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我自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地方是传闻中的烟花之地。
我如实说了,父皇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他说:“那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我……”我张了张嘴,思索了半晌,昨晚我们什么也没做,连茶都喝得没滋没味。可父皇还在看着我,我便结结巴巴地说,“去、去看……看美人。”
楚韶没忍住笑出了声,父皇皱眉盯了他一眼,但殿里的气氛已经松快了。
父皇叹了口气:“起来吧。”
我们三个站起身,父皇又单独警告楚韶:“朕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里,就属你鬼点子最多。但是再怎么闹腾也该有个限度,记住没有?”
楚韶应下,趁父皇不注意冲我挤了挤眼,和楚彦一起退下了。
殿里就剩我和父皇两人。
昨夜我把父皇从睡梦中吵醒,今天又承认了去青楼,我老老实实垂着头准备挨训。哪知父皇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决定了?”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父皇是在重复昨晚关于许清泽的问题。
我的回答和昨晚一样:“是,我只想要他。”
父皇的目光很温柔,也很复杂:“翊儿,你已经是大人了。大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你能做到吗?”
我说:“我能。”
为了许清泽,有什么不能的呢。
父皇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回桌案边坐下:“有你这句话便好。回去等着吧。”
我心情雀跃地出了宫,脸上和心里都洋溢着幸福。想到昨晚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我吩咐车夫往那条街去。
他果然还在原地,守着那个无人问津的小摊子。
见到我,他似乎并不惊讶。
我说:“我要娶王妃了。”
他只是一笑不语。
“他就在京都。你昨晚说错了。”
他还是笑而不语。
我虽然是个傻子,但好歹是皇帝的儿子,从没有人这样无视我的话。但我生不起气来,他是这样的有风骨,这样有趣,我已经喜欢他了。
我又说:“你跟我走吧。”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拎起了脚边的一个小包袱,跟着我上了马车。
在回府的路上,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份和来历。他无父无母,从小流浪,偶然发现自己能通过星宿的异象推测出一些即将发生的事,便为自己取名观异,算命为生。
我说:“你算得准吗?”
我自己回答:“不准的。你算错了我的王妃。”
我想起春梨,夏风和冬子,便说:“你没有姓,从今以后你就姓秋吧。”
他笑了:“多谢王爷赐姓。”
从此,王府多了一位叫秋观异的算命先生。大家都传三皇子请了位算命先生当幕僚,但我不需要幕僚,我只是喜欢他,想让他吃饱饭。顺便让他亲眼看看,他的算命是不准的。
当晚,父皇派人把许清泽送到了王府。
月光如水,忽明忽暗的烛灯旁,坐着一身白衣的许清泽。他眉眼冷如冰霜,眼中是极致的冷淡和疏离。
我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了,停下了脚步。
他却开始脱衣服。
我傻傻地看着他脱下外袍,开始解腰带,腰带滑落在地,我终于迟钝地发出了声音:“你在做什么。”
他语带嘲讽:“殿下求来一道圣旨,不就是为了让许某委身于殿下?”
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我说的我要他,是要让他当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和小时候一般亲密无间,日日在一起说话玩耍。给他吃我最爱的绿豆糕,送给他我珍藏多年的五彩石。
可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脱衣服呀。明明还未到就寝时间。
我说:“你穿上衣服,天冷。”
他冷笑:“殿下何必装模作样?昨日才去逛了青楼,今日便装作单纯无知?天下皆知殿下是断袖,何必掩饰。要做就做,不要耽误时间。”
这回,我总算明白了一些。
民间盛传三皇子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断袖,可这不过是谣言罢了,我并非断袖。这谣言要追溯到我十四岁那年。
十四岁那年我初次梦遗,当晚母后就塞了个女孩在我房中。母后很奇怪,竟然让她与我睡同一张床。
晚上女孩贴着我,不住地让我“进去”。她哀求着,低吟着,发着热。我却不知她要让我进哪里去。问她她也不答,只哭哭啼啼地骂我傻子。
我脾气一向很好,因着母后的缘故忍耐她扰我清梦,却仍被她弄得生了气,命令她离开我的床,走出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