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有太多事情从脑海闪过。我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第一次经年跨月,把一系列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我想到了十四岁那年,那个与我同睡的少女,她滚烫的身体,不住的呢喃。她一遍遍地说,进去,你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人体内有一道“门”,能让别人进去的门。
我又想到了半年前,许清泽在我的卧房,脱下衣衫,满脸屈辱和愤怒,破罐子破摔地说,要做就做。
于是我意识到,不止女子,男子体内也有那一道“门”。
可是在今天之前,我没有丝毫兴趣,去寻觅那一道隐藏的门。要寻觅,须得肌肤相贴,在别人的身体上细细地、一寸寸地寻找。父母从小教导我要正衣冠,仪容得体。因此在我看来,与别人坦诚相见,亲密接触,实在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他除外。
当他用低沉而缓慢的语调说出那句话,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我下意识地知道,他也在说关于那道门的事情。
他身上也有那道门,那道困扰我多年的门。
一件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身上,为我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心境。得知门在其他人身上,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得知门在他身上,我便陷入了疯癫。
我想用尽浑身解数,昼夜不歇地探索,去寻觅那道门。我愿等待上千万年,一刻不离,只求门为我打开。
他是我的月下仙。
温泉池中雾气缭绕,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也知道他想必和我一样不平静。他耳垂尖上泛起了微红,被水泡得发白的指尖摩挲着发尾。
我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道伤痕上。
那是一道陈年旧伤,早已结痂,从胸口一直延伸到上腹,离心脏极近。当年他落下这伤时,想必再偏一点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抚上了那道伤痕,问道:“疼吗。”
他轻轻嘶了一声,握住了我的手:“不疼。”
“骗人。”我说,“你当时一定很疼。跟我讲讲好不好。”
我们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水下的身体也悄无声息地挨得更紧,动作轻而隐秘,带上了耳鬓厮磨的亲密。
“阿翊。”他在我耳边喊我,声音被水汽氤氲得带上了几分缠绵。明明很低沉,却让我觉得震耳欲聋,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他看出了我的羞怯和软弱,知我在顾左右而言他。他问我想要他吗,我怎会不想。他是我梦中都不曾见过的仙人,他不属于这个污浊的尘世,他是天边月,林间雪。
我怎能玷污我的仙人。
可他的目光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包容,我一下子卸下了所有伪装。
我用力地抱紧他,喘息着在他耳边说道:“你教我找,那扇门。”
温泉池边常年湿热,野草野花十分丰茂,连寒冷的冬季也不曾凋零,在下午的阳光下,长得生机勃勃。
我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全身烫得像是发了高烧,他把我抱上岸,我们两人便倒在了绿莹莹的草地上。
褪去衣衫的他不像是仙人了——不对,他仍是仙人,却变成了沾满烟火气的仙人。不再是远在天边,而是伸手就可触碰,他沉溺在这尘世,不愿意回天宫了。
我叫他:“明尘。”
他俯身吻了我,一个充满力道的,热烈如火的吻。
身上不知是温泉水还是汗水,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黏腻的触感并未让我觉得不适,我只想和他再贴近一点。
吻仍在继续。
太阳正在头顶,刺得我闭上眼睛。我的视野里是无边的黑暗,仅剩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我闭眼都能勾勒出的,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