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不是云港本地人吧?”
“……你什么意思?”储光耀语气有些不善地道。
谢琬摆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没有歧视外地人的意思,我也不是云港本地的……你们感情怎么样?”
“……还好。”
“一个人在云港打拼不容易吧?这城市,的确又大又繁华,但是随之而来的,消费也是真的高,别的地方一袋薯片卖六块五,云港的超市却要卖七块五,房价就更别提了,一年干到头不吃不喝也买不下半个厕所,行业内卷也厉害,年龄焦虑还重……都说年轻就要打拼、打拼,可是拼不出希望啊。再努力也比不上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
储光耀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叹息一样的气,冷冷道:“……你们公务员还年龄焦虑?又不怕裁员,铁饭碗,”储光耀看向坐在前排的左琛和樊家悦,“而且我看你年纪也很轻,就已经做成领导了,你还有什么可焦虑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兄弟,裁员什么的,或许是不怕了,但是我们公务员上了年纪嘛就是熬资历了啊,年纪大了,想干出点名堂就难了。就拿我来说吧,人过三十,明显感觉身体不如年轻时候了,已经跟不上他们这些二十多的小年轻的步伐了,熬不了夜。”
前排的左琛和樊家悦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而且现在学历要求越来越高了,研究生都快成门槛了,十年前我刚当警察那会,哪想到现在啊,本科生多如狗,研究生满地走。我就一本科毕业,现在看来这不够用了呀,你看我们小樊,”谢琬指了指樊家悦,“去年来的我们局,硕士毕业,云大高材生,一毕业授衔就是二级警司,直接比本科生高一级,以后升职的路也好走些,指不定再过五年,我就得叫人家领导了。”
樊家悦嘴角抽动着,不敢说话。
谢琬唉声叹气了一会,又跟储光耀道:“不过小储,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啊,你才二十五,最好的年纪,还是名牌大学毕业。那天我们去你公司调查,听别人说,你工作干得也很好,前途无量,路还长着呢。别焦虑。”
“但正因为你条件好,所以更不能被这凶杀案影响啊,有这事绊着,我们隔三差五请你一趟,请你一趟你来我们这一待待一天,你以为公安局是什么好地方呢?别到时候再因为不配合我们工作被记一笔,以后影响升职、跳槽,不值当啊。”
储光耀低着头,左手搓着右手大拇指,没说话。
眼看着长飞小区也快到了,谢琬也没再说话。停车的时候,谢琬往外一瞥,发现刚刚和他分开不久的沈潭秋正站在小区门口,盯着他们这辆车看。公交的速度肯定比他们开车慢一些,他们在这碰见也不稀奇。
谢琬下车跟他打了个招呼:“我们真是有缘啊沈老板,这才多一会,又见面了。刚回来啊。”
沈潭秋对他浅浅点点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谢琬已经熟悉了他的性格,所以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他注意到沈潭秋的目光一直放在他们的车上,于是他回过头看了看他们这辆已经开了四年、劳苦功高的红旗,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又看向沈潭秋,发现沈潭秋已经把目光移开,往小区里走了。
上了楼,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应该是储光耀的舍友。
谢琬上前跟等候在这的两位民警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了一番,转向储光耀的舍友:“……没丢什么东西吧?”
两人都摇了摇头,用一种古怪而戒备的目光看向储光耀。
谢琬转头对储光耀道:“走,去你屋,看看你丢没丢东西。”
储光耀一进门,先看向自己那张不大的书桌,看到电脑安然无恙,他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他走到床头边,微微抬起床垫看了一眼,嘴角往下一撇,直起身:“……丢了两千应急的现金。”
“没丢别的了?”谢琬问。
储光耀摇摇头。
谢琬捏着下巴,沉默了两秒,忽然道:“不需要检查一下床头柜吗?”
“……里面没什么值得偷的。”储光耀低声说。
“还是检查一下吧,你觉得不值得偷的东西,说不定小偷就觉得很值得偷。”
储光耀死死盯着谢琬,他的眼睛里此时冒着一种愤怒又野蛮的光,眼神不善,一旁的左琛甚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但谢琬语气如常:“……检查一下吧。”
储光耀猛地弯下腰,使劲一拉抽屉,他用的力气太大,抽屉的滑道被他拉到极致,发出让人牙酸的铿的一声响。
“什么也没丢。”储光耀道。
谢琬走了过去,发现抽屉里放着一个表盒,谢琬戴上手套,打开盒子端详着——一块万宝龙的表。谢琬对表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这个牌子的手表即使是最低端的系列也要五位数,他手中的这一块品相不错,看起来价值不菲。
一个与别人合租、跟另外两个舍友挤挤巴巴住在一起的储光耀,会买这么一块明显超出他消费水平的手表吗?
谢琬把表盒扣好,道:“其他的东西真的都没丢?”
储光耀闭上眼,呼吸了几次,随后点点头。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有话我们回警局说,好不好?”
储光耀近乎咬牙切齿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