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童是从男厕所的窗户爬出去的。
男厕所的窗户不算大,位置又高,青脸大概是不觉得他能从窗户跑出去,所以放松了警惕。
温童是踩在马桶水槽上,爬上隔间的木板,再沿着隔间门爬到了窗户,他体型偏瘦,挤一挤就从窄小的窗口钻了出去。
跳到窗外,回忆医院的平面图,快步往最近的出口走。
他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衬衫。
出门前他特地多穿了一件衣服,外面是一件醒目的浅绿印花衬衫,里面是最普通的白色T恤。
脱掉显眼的印花衬衫,随手扔进垃圾桶,他单穿着白T往外走。
快步走出医院,他没有往来时的沿海大陆走,而是拐进另一条小路。
怕被陆匪的人追上,他一刻都不敢停,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沿着小路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类似商业街道的地方。
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几乎所有的门都关着,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家店在营业。
温童只能从门口的招牌勉强看出是家什么店。
又往前走了十分钟的路,终于看到一家店开了门。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老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拉开门,伸着懒腰。
温童快步走过去,看到这家店在卖墨镜帽子。
每样商品都贴着价格标签,他挑了最便宜的墨镜和草帽,付了钱直接带上。
接着用蹩脚的英语对老板说:“Excuse me……”
听到英语,中年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更蹩脚的英语说:“No,no 英格丽虚。”
温童沉默了一秒,反应过来老板的意思,比手画脚地说:“Help,please,phone。”
他一边说,一边做手势比了个电话。
中年老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电话的手势还是看懂了。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泰语,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谢谢,Thank you。”温童连忙道谢,接过手机。
他第一反应是要报警,按了个数字一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儿不知道泰国的报警号码。
点开浏览器想要搜索,看见蝌蚪似的泰文键盘,眼前一黑。
温童只能试着拨谢由的电话。
输入号码,手机没有响起等待接听的嘟嘟声,而是说了一连串听不懂的泰语,后面是英语。
可英语他也不听懂,只听懂了个Number。
温童急得额上冒出了汗,生怕电话还没打通陆匪的人就追回来了。
他掐了掐掌心,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在国外。
打国内电话得加区号。
继续试着打电话。
在一开始加了86,加了0086等等,还是打不通。
老板大概看出了他的着急,比划手势示意把手机给他。
温童把手机还给他。
中年老板找出一个翻译软件,将泰文翻译成了英文。
温童勉强看看懂了老板的意思。
老板的手机没开通某个业务,不能打国外的电话。
他正想拜托老板帮自己报警。
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商业街路口驶来几辆越野车。
为首的越野车的驾驶座门缓缓打开,走下一个皮肤偏黑的高壮男人。
是强吉。
他扫视周围,抬了抬手,其他几辆车里的人纷纷下车,沿着街道走了过来,张望找人。
温童瞳孔骤缩,瞬间僵在原地。
他不敢动,他不知道强吉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如果注意到了他,现在跑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强吉自己是谁。
他死死地掐着掌心,指节用力到发白,后背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强吉等人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温童看见他们朝着另一个穿绿衬衫的男人走过去,慌到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似的。
他不敢再和老板多说什么,道了声谢,立马往杂货店的后门走。
一走出杂货店,拔腿就跑。
温童前脚刚离开,强吉后脚就走进杂货店,翻出温童的照片,问老板:“见过这个人没有?”
中年老板点点头:“见过。”
“买了墨镜和帽子。”
强吉立马追问:“往哪儿跑了?”
中年老板指指后面的小路。
“赶紧追过去!”强吉下令。
…………
温童没料到陆匪的人这么快就找回来了,吓得不敢再向路人求助。
语言不通,说不定他还没让路人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就被强吉追上了。
他飞快地跑,穿梭在车辆无法通过的小路小巷子里,也不管哪儿是哪儿,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脚踩进水坑也不敢停下一秒。
巷子格外寂静,没有一点儿声音,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喘/息。
良久,他跑出了街道,迎面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希尔顿酒店。
温童脚步顿了顿,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要不要去找酒店前台,五星级酒店或许会有说中文的人?
正想着,他看到酒店走出来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
男人长相帅气,穿着宽松的花衬衫和短裤,手上拿着瓶防晒油,往前方的白沙滩走去。
温童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情真意切地喊道:“兄弟!救命!”
男人被他一嗓子喊的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戴着劣质草帽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乍一看还以为是来乞讨的。
男人正想喊酒店保安,紧接着注意到了对方白到发光的手臂,以及左手腕价值百万的表。
温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兄弟,你带手机了吗?”
“快帮我报警,我被人绑架了,刚刚逃出来,他们随时可能都找过来。”
男人盯着他看了会儿,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缓缓开口。
他说的不是中文,而是英文:“Sorry,I\'m not Chinese, I\'m Americ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