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黎栀的目光,黎蝉主动道:“二妹妹好。”
黎栀笑了笑,“大姐姐好。”
黎蝉款款走过来,“听说二妹妹回府了,昨个用晚膳的时候我就想来见你,不过,我想你肯定和父亲母亲有很多话要说,就没来打扰你们,一个人在锦宁轩用膳了,还请二妹妹见谅。”
黎栀笑着道:“大姐姐见外了。”
打量着黎栀,黎蝉和煦出声,“二妹妹不愧是父亲母亲的亲女儿,你那双眸子又大又圆,和母亲的一模一样,也和母亲一样白,不像我,小鼻子小眼的,就是我不在府里见到你,在外边也能一眼认出你。”
黎栀不太好意思,“没有,大姐姐你也很好看。”
黎蝉和冯家人长相相像,不过,黎蝉在黎府长大,不似冯家人那样面黄肌瘦,加上素雅的妆容和打扮,黎蝉看着并不难看,有种小家碧玉的美。
目前看来,黎蝉也不似冯勇和冯三娘那样刻薄凶狠,有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
黎栀明白沈氏的用意,当沈氏说出“大姐姐”三个字的时候,意味着沈氏不会把黎蝉送回冯家,而是让她和黎蝉亲姐妹般相处。
不过,许是她与黎蝉不太熟悉的缘故,听到黎蝉亲热的喊着她“二妹妹”,黎栀不是很习惯。
丫鬟们正在摆膳,看着两个女儿,沈氏满足的笑了起来,“只只,你让谷雨拿了什么?”
“是栀子花种和团扇。”说着话,黎栀接过谷雨手中的荷包和长匣,“冯家村家家户户都种栀子花,我便带了一些,想着送给大姐姐和表哥表妹他们当见面礼。大姐姐,荷包里装的就是栀子花种,泡水阴干后就能种下,赶在春天种正合适。”
昨夜用膳的时候,沈氏提过一嘴,说明天早上让她和黎蝉见一面,是以,来福安院前,黎栀把备好的见面礼给带上了。
黎蝉表现的很欢喜,“好,待会儿我就让小厮洒到花圃里,我还没见过栀子花呢。”
收下荷包,黎蝉又打开那个长匣,匣子里装的是一把团扇,扇面上绣着栀子花纹,“扇子也很好看。”
黎栀解释道:“扇子不是我买的,是爹爹买的,我没有银子,爹爹就买了好几把扇子,让我送给你们。”
听到这话,沈氏微微一笑,她的只只倒是个实诚的性子。
“父亲之前给我和三弟买过好几把扇子,不过,这栀子团扇我倒是没有,谢谢二妹妹,我很喜欢。”黎蝉道:“我给二妹妹你准备的礼物在锦宁轩放着呢,待会儿用过膳,二妹妹随我一道去取,来我院子里坐一会儿,可好?”
黎栀点点头,“好。”
用早膳的时候,黎自修也从书房来了福安院。
因着昨夜不愉快的谈话,黎自修和沈氏没有多少交流,黎自修看向黎栀,说他要去青松观。
黎栀把锁魂镯取下来,放进玉色匣子里,“爹爹,不急的,您歇上几天再去也行。”
别说沈氏觉得黎自修瘦了很多,就是黎栀也有同感。
爹爹?
听到这个称呼,正在喝粥的黎蝉一顿,抬头看了眼黎栀手中的匣子,又很快低下头。
黎自修接过匣子,“无妨,为父不累。”
送走黎自修,黎栀与黎蝉一道去了锦宁轩。
黎蝉准备的礼物是一对珠花和香囊,黎栀估摸着,两样东西加起来得有好几两银子了。
她夸赞道:“好漂亮的珠花!”
黎蝉笑着道:“不值什么钱的,我手里也没多少私房钱,买不起贵重的东西,二妹妹别嫌弃。”
黎栀急忙道:“怎么会?我很喜欢,谢谢大姐姐,别嫌弃的人应该是大姐姐你才对,那些栀子花种才是真的不值钱呢!”
黎栀实在不好意思收下,“大姐姐,珠花还是你留着吧,我要这个香囊就行。”
黎蝉身边的丫鬟插了一嘴,劝道:“二小姐,您就收下吧,这是大小姐的心意,大小姐她有不少首饰,不缺这一对珠花的。”
黎栀只好收下,再次道谢。
见黎栀收下了,黎蝉状似不在意地道:“二妹妹,这对珠花啊,其实比那个青玉镯子差远了,那个镯子,是父亲给你的?”
黎栀微微摇头,“不是,是…我落水了在水下得到的。”
黎自修行事谨慎,嘱咐黎栀不要把镯子的来历告诉外人,但她瞒不了黎蝉的,黎蝉早晚会从沈氏那里知道的。
“二妹妹你竟然落水了?”黎蝉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把对黎自修的那番说辞,黎栀又对黎蝉讲了一遍。
黎蝉看上去很是担心,“好危险啊,幸亏二妹妹你没有事。”
又说了会闲话,黎栀离开锦宁轩。
黎栀边走边想,感慨自己和黎蝉的差距很大。
黎自修和谷雨都对她说过,黎府不是什么高门显贵,黎栀回到黎府,除了肆月轩和一座客院,就没有能住人的院子了,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黎蝉今天随随便便就送了她价值几两银子的回礼,还是让黎栀感到惊讶。
在乡下,一家一户一整年也用不了几两银子。
况且,黎蝉不止这一对珠花,她还有好多首饰。
黎蝉出手还很阔绰,接人待物落落大方,和她见的第一面,便能亲亲热热的唤她二妹妹,换成黎栀,黎栀是做不到的。
黎栀想,出身和成长的环境决定了很多,比如性情和为人处事。
想到这儿,黎栀又想起另一件事,等过几日带着礼物去外祖家,舅舅、舅母、表哥、表妹肯定也会给她回礼,那些回礼也定不会便宜。
黎蝉一个闺阁小姐都能送几两银子一对的珠花,何况忠勇伯府?
得了那些贵重的回礼,黎栀早晚得还回去,可她没有银子!
黎栀问道:“谷雨姐姐,爹爹和娘亲会给我零用的银子吗?”
“小姐,您每月月银二两,平日里的吃穿住行都由公中支出。”谷雨道:“不过,刚才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本来是月末发银子的,因着您刚回府,您这个月的月银,我们可以提前去领,待会儿我就去领银子。”
“好。”黎栀笑着道。
沈氏给她裁了新衣、备了首饰,新衣裳黎栀穿着有点宽松,不过只要改下尺寸就好了,沈氏让人送来的珠花耳坠,黎栀也很喜欢。等于说,不管首饰还是脂粉,都不用她另外花银子买,这二两银子就是她的私房钱,只要省着花,经年累月能攒不少钱呢。
不用担心日后回礼的事了,黎栀心情松快不少,“谷雨姐姐,月银拿回来后,如果我乱花钱了,你一定得拦着我,我得攒银子呢。对了,大姐姐和三弟也是这么多银子吗?”
“是。”谷雨道。
黎让在明思书院读书,过几日才能休沐回府,黎栀还没见过黎让,对这个亲弟弟有很多好奇,“谷雨姐姐,我在冯家的时候,冯砚读书每个月要不少银子呢,三弟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够他用吗?”
谷雨放轻声音,“小姐,自然是不够的。”
她身为下人,其实这些事情不该由她告诉黎栀,但黎栀刚回府,不了解府里的情况,又听黎栀说要紧巴巴的攒银子,谷雨担心自家小姐受欺负,“小姐,这么说吧,像三少爷这样的官宦子弟,很少是靠月银过活的。”
“您想啊,那些世家小姐出去逛个街,买个零嘴,少爷们买方砚台、吃茶喝酒,一次得花好几百文呢,若再添置些其他的,二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大小姐和三少爷都在书院读书,花销更是不小。”
“明面上是二两银子,其实夫人私下是有补贴,您就是哪个月把银子花光了,也没事的。”
会有补贴?
黎栀明白了,难怪黎蝉会有那么多首饰,原来都是沈氏给她的。
在她回府前,沈氏只有黎蝉一个女儿,给黎蝉多少好东西都是应该的,黎栀没有多想。
在府里逛了一遍认认路,还没回到肆月轩,黎栀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怎么回事?”
谷雨道:“应该是修窗户的小厮来了。”
黎栀进去院子,小厮仔细检查后,道:“二小姐,支摘窗没有问题!”
黎栀有些意外,指了一下,“昨夜是那扇窗自己阖上的,你检查的是那扇窗吗?”
“二小姐,小的检查了。”小厮道:“之前夫人吩咐收拾院子的时候,里里外外小的也都检查过,有问题的,早都换过了。”
黎栀皱起眉头,支摘窗没有问题,那是哪里有问题?
回想昨天晚上的情形,一个可怕的想法再次出现在黎栀脑中,肆月轩不会是闹鬼吧?
黎栀招了招手,“小满,白露,霜降,这段时间是你们几个在收拾院子,有没有发现肆月轩有不对劲的地方?”
几个小丫鬟走过来,白露道:“小姐,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顿了顿,黎栀轻声道:“比如…闹鬼?”
白露“咦”了一声,“小姐,您别吓人。”
黎栀哭笑不得,她可不是故意吓人。自打她在江底见到了水鬼,她总是想起这些可怕的东西。
这时,谷雨道:“小姐没吓唬你们,说正经的,到底有没有异样?”
过来一会儿,最边上的小满挠挠头,“别说,还真有。”
黎栀急忙道:“怎么回事?”
小满:“前两天我正在院子里走着,突然被人砸了一下,可疼了,可我扭过头,什么都没有。”
黎栀问道:“是不是有人拿石子砸你的?”
小满摇摇头,“没有,小姐,当时院子里就我一个人。”
小满说完话,白露突然出声,“我也遇到过这种事,前几天我在院子里浇花,搬了个杌子,打算累了坐下来歇一会儿,但等我浇完花,我感觉…杌子好像离我远了点。”
话音落下,在场几人包括黎栀,不约而同后背生出凉意。
一直没说话的霜降哭丧着脸,“小姐,肆月轩不会真的闹鬼吧?”
黎栀摸了摸胳膊,锁魂镯被黎自修拿走了,她这会儿心里直发慌,但小满和白露的经历,也不足以证明肆月轩里有一定脏东西。
“好像?”黎栀道:“白露,你是不确定吗?”
“嗯。”白露点点头,“小姐,我又不是一直在一个地方浇花,我就是感觉杌子好像离我远了点。”
黎栀看向谷雨,“谷雨姐姐,肆月轩之前发生过意外吗?”
谷雨道:“没有,小姐,之前府里只有大小姐和三少爷,也用不上肆月轩,这里好久没有住人了,平常也很少有奴仆过来。”
黎栀觉得不对劲,“若真的有鬼,拿石头砸小满一下,再把白露的杌子推过去,那这个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再想想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小满拧着眉心,“小姐,我就记得,当时我低头看有没有石子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一片叶子。”
黎栀奇怪地道:“叶子?”
小满指了一下,“是流苏树的叶子。”
黎栀转身,看向院中那棵高大的白流苏树。
明媚的春光洒下来,流苏树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