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她和陈焕两人,她又有些惧怕陈焕,所以不免有些紧张和尴尬,想了想,她冲门外唤道:“小良子,往后记得上些养胃的药膳。”
门外被点了名字的小良子心里一喜,立马恭恭敬敬的回了话:“司公总算了肯进药了,小的这就去准备。”
“咱家这幅样子,你大可不必在意,喝那么苦的药,你现在非得把刚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吐个干净不可。”陈焕这顿晚饭吃的从未有过的好,和枫黎的境况刚好相反,此时倒觉得有那么几分……惬意。
他还是个小太监时,时长饥一顿饱一顿的,时间久了,肠胃早就出了毛病,留下了病根,时常没有多少饥饿感,就是一整天不吃饭也不见得会觉得多饿,只会感到胃疼,稍微吃些东西却又会撑得慌,反胃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小良子劝他每日喝药调理肠胃,可他不想每天都喝那么三大碗药汁,虽然不需要每日去主子们面前伺候,但毕竟他们这种人,若是喝多了水最后不舒爽的还是他们自己。
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再加上很多时候事忙,就更是刻意的忽略了,总归是不至于疼死人。
“不仅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都不在意,也是少见。”
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觉得陈焕是个残忍的,心里惧怕的很,可这么一句话还是脑子一抽就从枫黎口中吐出来了。
王贵人那凄惨的喊冤声久久的再她耳中回旋,她不懂为什么陈焕明知是诬陷却任凭势态发展,就算那人是贵妃,不是还有皇上呢吗?为什么不能请皇上听听王贵人的解释?若是皇上自己发现了问题,那……也不算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吧?
“呵,咱家本就是个奴才,连自己这条贱命都在意不得,又哪儿又资格去管别人的性命。”陈焕的话语中又带上了讽意,他心里倒是并非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毕竟是一个从底层一点一点爬上来的,无论怎样还是想在这个位置上多活些时日。
他这么说,既是没好气的气话,也是他们这些奴才要面对的悲凉的事实。
生或死,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罢了。
枫黎听了他这话倒是一愣,她忽然扭头直直地看向了陈焕,她自己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的表情很是凉薄,嘴角似笑非笑的挑了一下。
【本宫已经与皇上讲明此事,你尽管去查便是。】
贵妃娘娘的话忽然从她有些混沌的脑中闪过,枫黎的眉头不禁轻皱了起来。
许是因为先前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总算松弛下来,才忽然想起,这慎刑司陈司公虽然深受皇上重用,一般的宫女太监也就罢了,陈焕确实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处置这些宫人,可王贵人就不一样了,位分虽说不算高,但也好歹是个主子,别说是陈焕,就是贵妃自己,于理来说都不可能这般随意处置……
能随意处置任何宫中之人的,也就那么一位而已。
这……
枫黎的面色一凝,呼吸也不自觉的压低了些,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对于陈焕那些残忍手段的惧怕忽然间被投射到了其他地方。
所以这些都是在皇上的默许下发生的?是陈焕读懂了皇上和贵妃的意思所以才下了狠手?
还是她太过蠢笨所以想错了?
枫黎是有点想问陈焕的,但是她下意识地有些回避这答案,总是感觉……她还是离宫里这些事越远越好。
当奴才的都善于察言观色,陈焕更是,他瞧见枫黎那表情的变化,心里哼笑一声,心说还不算傻到没得救。
这些皇家的事,哪有他们这种奴才能左右的?
接了命令,只管去做便是,不多说也不多问,就是他一个奴才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