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俞没想到江砚祈竟然是来真的,此时他站在破败的院子里,看着墨余,才是真的看不透这小郡王了。
墨余朝萧慎玉恭敬道:“王爷,大少爷的意思就是这样,请您稍做等候,等东西都张罗好了,他再遣人过来布置,连带着院子一起修葺。”
萧慎玉站在廊下,说:“实在是让小郡王破费了,劳他有心,但无功不受禄,我实在不敢愧受。”
这真真是——本该是金贵玉,偏偏磨成了柔云心呐!
墨余在心里感慨,面上却依旧笑着说:“王爷不必客气,您其实也知道,这就是我家大少爷的补偿,但您别多心,大少爷绝对没有羞辱显摆的意思,昨夜一回府,他便亲自列了清单,说您看着是清雅卓绝的云中仙,眼光也定然是不俗的,所以还挑了好半会儿才勉强满意。”
见萧慎玉还是犹豫,墨余又道:“我家大少爷的恶名虽说是传遍了元都,但不管是害怕郡王也好,还是本性也罢,他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碰的,那日实在是在气头上,才冒犯了您。不瞒您说,那日大少爷去跑马,就一直心不在焉,还因此摔了下来,伤了腿。直到今日早上,他还是惦记着这一茬,特意让我快点来与您解释,别教您觉得他只是嘴上糊弄,想给您看看他的真心。”
萧慎玉闻言叹了口气,说:“你说得诚恳,我也信小郡王是万分真心,既然如此,礼我便收下了,请你替我回了小郡王,说我谢过他,往后就不必惦记那日的龃龉,往事随风,便让它散了吧!”
“王爷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心慈,但我家大少爷他……”墨余垂头,好半晌才抬眼道,“您的话,小的一定会替您转告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萧慎玉闻言一愣,问:“这是何意?”
墨余将蜀国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通,红着眼道:“大少爷没想到您如此宽厚,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说了呢,如果他这次逃不过去了,希望您看在他即将成为死人的份上宽恕一次,又舔脸想再求您一个恩典。”
“这……”萧慎玉像是被这事情惊到了,声音都低了些,十分微弱,“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我的话对陛下来说,是半分用处都没有,我纵然有心,也无法替他求情。”
“不,您误会了!我家大少爷没有这个意思。”墨余上前一步,解释道,“大少爷说,他一出事,最对不起的就是郡王。郡王就他一个亲儿子,就算再恼他、恨他、怪他,看在仙逝的郡王妃面上,郡王也不会亲眼看着他去死。”
说到此处,墨余悲从心来,抹了把泪才颤声继续说:“都说千金易千金,除了他这根独苗,郡王最宝贵的就是手里的兵符了,他以前读话本的时候,看着有个人犯了事,他亲爹就变卖家产,倾家荡产地把他从当官的手里捞出来,他怕郡王拿着兵符去换他!大少爷许是害怕了,今日走的时候比以往都要乖觉,说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他就没脸去见郡王妃了!”
萧慎玉闻言点头,看着墨余的眼神既温和又平静,他说:“小郡王想来是被吓惨了。”
“是啊!”墨余惨然一笑,“大少爷担心郡王冲动,又知道府里的人都劝不住他,但他也知道郡王是个守规矩的人,所以想请您出面,在最紧要之时将郡王拦下来。”
萧慎玉叹息一声,说:“承蒙小郡王还看得起我,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要求,我自然答应他。”
“多谢王爷!”墨余双膝下跪,朝他磕了个头,转身快步走了。
待他走后,萧慎玉回了屋,椅子还没坐热,便听外面有了动静,随即几个太监连门也不敲地闯了进来,直奔里屋。
为首的太监刘全朝他敷衍地行了个礼,说:“王爷,咱家是替皇上来问话的。”
萧慎玉恭谨地起身,说:“请公公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刘全见状心里划过轻蔑,眼睛却光明正大地在萧慎玉脸上流连着不走,问:“陛下问王爷:昨日午时三刻左右,您在哪?”
“午时三刻?”萧慎玉认真回顾,说,“我应该是在三春酒楼。”
“哦?”刘全不曾想这里头还真有点东西,当即便问,“王爷去酒楼做什么?可遇见了什么人?”
萧慎玉说:“我在家里无事,和纾俞出门逛逛,顺便去买些米酒。哦,对了,当时我进门的时候还遇见了江小郡王,后来我在柜台等掌柜的装酒,见江小郡王又下了楼,听他和随从说好像是要去跑马,小郡王好像还骂了一句,说程小侯爷没意思,都不同他一道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