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祈道:“嗯,以后你就是易安院的小总管了,起来吧!”
“啊?哎!小的叩谢大少爷!小的一定好好办事,不辜负大少爷,以后您让我往东,小的不敢往西,您让我上天,小的不敢入地,全凭您差遣。”桑榆没想到他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完成月入五两的人生终极梦想,当即激动地给江砚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
“油嘴滑舌。”江砚祈起身,“成了,墨余,你把事情吩咐给他,我们出府。”
***
容王府小院中,纾俞卷起袖子,一双精壮的手臂露在外面,正照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来、据传为“天下第一剑谱”的破书练招。
萧慎玉欣赏着他宛如土狗蹬腿的姿势,说:“我敢保证,这个练了会走火入魔。”
纾俞利落翻身,拍拍手道:“那不一定,奇书的奇字在两点:一是神奇,二是奇怪,这招式虽说奇怪了些,但说不定结果却是神奇的。”
萧慎玉面无表情地道:“再神奇也不能让你飞到天上去摘月亮,钻进地底下去给你祖宗拜早年,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钻研厨艺,你那厨艺跟青葙差了从元都到柳州的距离。”
“主子,您这话是杀人诛心啊!”纾俞气馁地道,“我那手艺真就只能那样了,再琢磨也琢磨不出花来,您要是吃不下,要不我找个嘴巴严的厨师来?”
萧慎玉还是面无表情,“但凡不是身边人,那就只有死人的嘴巴才称得上一个‘严’字。”
“咳咳!我——”纾俞还想再挣扎,耳朵却是一动,他听见了动静,朝萧慎玉递了个眼神。
萧慎玉转身回了里屋,又柔弱地咳了一声。
“啧!”纾俞啧了啧嘴,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的人敲了门,他才殷切地去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堆人,为首的赫然是一脸笑意的墨余和江小郡王。
今日的小郡王一改浮夸到令人瞎眼的装扮。他身穿一身霁色暗纹袖箭长袍,毛月色的发带贴着额间穿过,将头发竖成了高马尾,腰间配着黑色锦带,脚踩黑色长靴,披着银霓披风。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可能就是他腰间的赤金玛瑙流苏,干净利落,爽朗张扬。
哦,不,可能还有这张脸。
纾俞突然发现江小郡王是与主子不同的好颜色。
江小郡王五官俊俏,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生得极好,仿佛生来就含着张扬的气势,往日的浑浊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清澈见底,给人以平和错觉的双眼。他面若皎月,以前是油头粉面的纨绔,现在便是俊俏怡人的纨绔。
他此时笑着,烈日般爽朗。
“打搅了。”墨余朝他抱拳,说:“少爷得了空,便过来了。一是给王爷道谢,二是来送礼。”
“有劳小郡王跑一趟了,请进吧!”纾俞回了神,恭敬地将人请了进去,边走边说,“我家主子就在里屋,请郡王坐坐,我给您沏茶。”
“不必了,我给你们王爷带了好东西。”江砚祈进了里屋,先是朝萧慎玉行了一礼才说,“王爷,我带了人过来,让他们替您修葺院子,换换屋子,您若是不介意,我们在外面石桌上说会儿话吧?”
“好。”萧慎玉起身,侧手道,“请。”
“王爷先请。”江砚祈跟在他身后,在石桌旁入座,又叫墨余提了食盒来,说,“这是路上买的芙蓉糕,配这芙蓉蜜酿最好,一个清甜怡人,一个清香爽口。”
江砚祈抬眸,眼神突然一顿,随即笑道:“诶,王爷头上的琉璃簪尾,雕刻的也是芙蓉,看来咱们是心有灵犀。王爷,若是不嫌弃,便尝尝吧!”
笑话,话本里有关萧慎玉的描写都少不了两个字——芙蓉。既然是来表达友好,那就得对“症”下“药”。
“多谢小郡王款待。”萧慎玉用指背点了点发簪,又看了眼忙活的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实在是太破费了。”
“一句道歉,再加上今日的救命之恩,这能算什么呢?”江砚祈饮了口酒,说,“想必我爹还要再谢,到时候王爷爽快地受了便是,否则我爹心里会不好受。”
“一句实话实说罢了,算不得什么。”萧慎玉也饮了口酒,又抬袖掩面咳了一声,道,“的确是好酒。”
“这是九楼的芙蓉蜜酿,王爷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去那里买,我今日在那里垫了酒钱,王爷报我的名字,掌柜的不敢收钱。”江砚祈替他倒了杯酒,又小声道,“不过最好是让你的侍卫去拿。我爹跟我说,我来送礼还说得过去,但其他时候让我别跟王爷走得太近,被有心人瞧见了,对您不好。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爹说的都有道理,咱们偷偷的。”
拿个酒而已,怎么说得跟偷情似的?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的纾俞腹诽。
萧慎玉笑了笑:“好。”
一笑堪比百花开啊!
江砚祈下意识地默念道,又情不自禁地灌了口酒,只觉得口齿生香。他趁着仰头的那一刹那把萧慎玉的美色都纳入眼底。
单从五官来看,萧慎玉其实是偏秾丽的长相。冷白的面上嵌着双贵气的丹凤眼,是难得的大丹凤,明明轻易便能凌冽生威,颜色极黑的瞳孔却乖巧地盛着汪浅淡的水,害怕时便颤上一颤,苍白的唇色更活生生地将他眉眼中的艳色抹去三分,颜色对比太强烈,竟显得寡淡。
但他再苍白,也的确是长了张芙蓉面。就像是被水泼了一身的娇花,在那一瞬间显得柔弱可怜,让人忽视了它的娇艳而已。
带着芙蓉簪,殊不知自己也是朵芙蓉,如今正在春色间。
真真是做祸水的料。
江砚祈将自己扮成了醉相,含情的双凤眼就那么风流地微微勾着,语气微扬:“美人儿,我含下这芙蓉蜜酿,三杯就醉在了芙蓉丛间,你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