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轩碰了一鼻子灰，怒气也上来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行行行，你没让我哄。那你管我爱谁呢？干嘛，你同性恋，暗恋我啊？”

说到“同性恋”三个字，他不自觉地用上了鄙夷的语气，薛野听出来了，眉宇间倏地闪过一丝刺痛，指着门口道：“出去！”

齐鸣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难以置信道：“你赶我走？”

薛野别开眼睛，像是连看都不想看他，手仍指着门口，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出去。”

齐鸣轩难堪极了，大声道：“走就走！我还不想来呢！”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他抱着那一大捧花夺门而出，满心只觉得，薛野也太欺负人了，亏他还给他买花呢！呸，爱谁谁吧，绝交就绝交！这花他薛野不收，有的是人要！

于是又憋着一口气给张扬打电话，说，快过来，爸爸给你带了玫瑰花。

张扬那时正和小女朋友约会呢，闻言大骂神经病，说，有什么不顺心的找薛野撒气去，别在你扬爹这儿犯病。

齐鸣轩说滚，末了还有些怨气，道：我什么时候对他撒气了，他不给我气受就谢天谢地了好吧。

张扬很冷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结果还是骂骂咧咧地来了。

齐鸣轩把自己主动找薛野和好，却被撵出门来一事跟他说了，咬牙切齿道：“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张扬摸不着头脑：“那他干嘛跟你生气？”

“我怎么知道。”齐鸣轩赌气说，“得，就这样吧，大不了以后就各走各的。”

张扬：“哦。”

齐鸣轩拧眉看他：“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应该说什么？”张扬满脸奇怪，“你不都说了各过各的？”

齐鸣轩大怒：“你收了老子的花，就这破态度？”

“那不然？”张扬快烦死他了，前因后果都不知道，还非让他想办法，他有个屁的办法。最后不耐烦了，敷衍他道，“你服软还让他叫你哥，应该你叫他哥啊。”

齐鸣轩狐疑道：“跟这有关系？”

“不知道，可能有吧。”张扬一整个摆烂，“爱试不试，没别的招，我走了，没正事别来烦我。”

齐鸣轩气得对他比了个中指。

白白搭上了一束花，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加上齐鸣轩也正在气头上，于是和好一事暂时搁置。

又过了两天，齐鸣轩气消了，想起两人那么多年的交情，心里多少还是舍不得，便安慰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在放学路上，堵住了薛野。

薛野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他脸上，淡得看不出情绪。

齐鸣轩摸不准他是不是还在生闷气，索性按照计划道：“别生气了行不行？”

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加了一句：“……小野哥哥。”

声音越来越低，周围又嘈杂，薛野几乎以为自己听：“你说什么？”

“我说。”有了第一回，再喊出口似乎也没有羞耻了。齐鸣轩左右看看，凑到他耳边，闭着眼睛一鼓作气道，“小野哥哥，我们和好吧。”

说完就迅速抽回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反倒是薛野，竟像是被定住，盯着他，好看的眉毛微蹙，仿佛遇到了一道重大的难题，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不自在，齐鸣轩立刻就自在了，故意拉长了尾音，笑眯眯看着他道：“好不好啊，小野哥哥？我请你吃冰淇淋。”

薛野静默着，眼神深黑难解，齐鸣轩法辨明他都想了些什么。许久，他才开口，却是问他：“花呢？”

“啊？”齐鸣轩有些反应不过来，摸摸鼻子，小声道，“我送张扬了…你还要吗？我再给你买。”

“不用了，我不喜欢花。”薛野转过身。齐鸣轩忙道：“你去哪儿啊？”

这是答应他了还是没有啊？他都叫他哥了，不能还生气吧？

薛野微微回头，淡声道：“不是说要去吃冰淇淋？”

——就这样，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

天已经黑了。齐鸣轩抱着一捧簇新的玫瑰，穿过人海，穿过街巷，穿过城市流动迷离的灯光，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向道路的尽头奔去。

不知道薛野是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但是不管。他有些恶趣味地想着，七年前那捧没送出去的玫瑰，被他随手硬塞给了辜的张扬同学。七年后的这一捧，薛野总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路的尽头，酒店门口。薛野正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他。

路边时不时有三两行人经过。

但是齐鸣轩不认识他们。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不会有人关心两个陌生男人的故事。

所以他所顾忌，放心大胆地忽略了部分人异样的眼光，捧着花走到了薛野跟前。

薛野站在路灯下，原本低头看手机，这时若有所觉，抬起头来。

看看他，又看看花，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清浅的笑：“是给我的吗？”

这一笑实在太动人。齐鸣轩猛然撞进他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眸里，一颗心忽然怦然起来，原本打好的腹稿刹那忘得一干二净，迟了片刻才道：

“是、是的。”怎么还结巴了。他心中暗恼，却还是问，“你喜欢吗？就当是情人节礼物。”

说到最后五个字，又磕绊了一下。薛野伸出手，把他连同那一大捧犹沾着新露的玫瑰抱进怀里，醉人的芬芳瞬间充盈两人的呼吸之间。

吻吻他的耳朵，低声说：“谢谢，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