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疾在说,晏宁,没有我谁护着你啊。
人生就像被人用绳子吊在悬崖,悬崖下面是地狱烈火和妖魔鬼怪,每大一岁绳子就长几分,人在死亡上徘徊,沾满肮脏污垢,上帝说洗净灵魂才可入天堂。
任不疾的绳子拉长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洗干净灵魂。
晏宁幻想过很多次,如果任不疾能突然睁眼看他,告诉他这是一场恶作剧,晏宁就会骂他,唾弃他,毁灭他,然后截肢他的灵魂,揉碎他的心脏,让他在腐朽里凋萎,然后抱着任不疾哭,像小时候一样把他的肩膀哭湿,还故意说这是他的口水。
但是任不疾没有睁眼,也没有给他哭的机会。
4
晏宁把最后一口酒咽下,白皙的脸被酒醺出些许醉意,“任不疾,玩游戏吗?”
晏宁和任不疾有个独属于自己的游戏,就是一个人说一个字,另一个人接下那个字补充成一句话。这个游戏是他们少年时用来嘲讽敌人的,那时候晏宁狂得很,觉得地上有个烟头都是360度死角鄙视他。
任不疾开口,“你。”
晏宁瞬间接上,“你好笨。”
任不疾又说,“我。”
晏宁继续,“我真他妈的全世界第一帅。”
正好路过的服务员,“……”
任不疾失笑,“别说粗口。”
晏宁也觉得在任不疾面前说自己帅有些牵强,改口道,“我真他妈的全世界第二帅。”
刚好走回来的服务员,“……”
任不疾抿嘴,“阿宁最帅。”
晏宁翘翘眼尾尖,支起下巴,“任不疾你说谁最帅。”
任不疾,“阿宁。”
晏宁故意问,“阿宁是谁?”
任不疾,“晏宁,晏宁最帅。”
晏宁满意点点头,“那任不疾呢?”
任不疾低低笑了一下,“任不疾第二帅。”
晏宁顿了一下,把笑意塞回嘴里,“不对,任不疾才是最帅的。”
任不疾被晏宁突然的严肃吓到,揉了揉眉间,“阿宁,你醉了。”
晏宁晃头,“没有,我才喝了俩杯。”说完,用手指比了一个耶。
任不疾知道他是真的醉了,有意道,“阿宁,那是三。”
晏宁怔住,盯着自己的俩根手指,好像在疑惑什么,半响过后,他把竖起的手指按下去一个,变成了一个一。
他凑过去,变成数学老师教小朋友的语气,“你看,减一根手指就是二了。”
任不疾喉结鼓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也被晏宁传染了一些醉意。晏宁靠得太近了,鼻尖几乎抵上他的脸,睫毛的抖动都成了一种诱惑。
蛇诱惑亚当夏娃吃禁果。
现在这个禁果就在任不疾面前。
他摸摸晏宁的脸,温良道,“阿宁,你喝醉了。”
5
任不疾经受的教育和人生的打磨,都不允许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他的脾气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生气,更别说脸红。
可昨天晚上的任不疾不但红了脸,还差点把不住门。
晏宁醒来的时候差点骂他一句任下惠,他很想把任不疾脑子剥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礼节礼貌,也不知道他的脑浆是不是用你好不约谢谢搅成的。
操你妈,任不疾你是不是男人。
晏宁揉揉太阳穴,宿醉还是有些痛苦的,他穿着拖鞋,故意拖着地板走出房间。
任不疾避开晏宁的目光,从厨房端出一碗粥,“阿宁,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单独和别人喝酒。”
晏宁想说,如果不是你在我才不会去喝酒,可他说出口的却是,“我知道啦。”
那个“啦”字还拖得老长。
任不疾一听就知道晏宁在敷衍自己,又怕晏宁觉得自己烦,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能挤着眉干巴巴的。
粥的温度刚刚好,晏宁尝出鲜味,稍微满意了一点。
他努努嘴,“听说有人要给你开一个宴会,帮你接风。”
“听说是开在金栋,我也想去。”
这种宴会说好听点是接风,说难听点就是为了商业联系,现在任不疾就是一块香饽饽的大饼,谁都希望能啃一口。
任不疾在看着报纸,听到说话声下意识点头。
晏宁把勺子放进嘴里舔干净,重复道,“我也想去。”
任不疾抬眸,把报纸叠好放在一旁,“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宴会感兴趣了。”
晏宁捞了捞下巴,搁下勺子,“毕竟是为你举办的,本少爷卖你一个面子。”
任不疾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他拒绝不了晏宁,“不过你要一直跟着我。”
晏宁小声嘀咕,“我都二十四岁了。”
任不疾,“你在说什么?”
晏宁战斗经验丰富,堪称全国十大模范代表,“我说我家青梅竹马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聪明可爱机智动人,简直就是此人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识。”
“嘴皮子溜得倒快。”任不疾勾勾唇,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