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仍是一片荒芜之地,林翡也不回头,仍旧自己朝前走去。
这也使得林翡不知道自己身后一米的地方,迷津黑水扬起千丈高的巨浪,只要林翡回头,这迷津就会卷了林翡而去。
只是林翡一直未曾回头,让迷津中的木居士和灰侍者一个比一个无奈。
太虚幻境好进难出。
虽有生魂来此,若是心有魔障,便直接拉入迷津,逐下去也就罢了。
若是迷津逐不了,便让几位仙姑出手,引回去也就罢了。
只是林翡原来是灵木,他们这次又让林翡来,就是有意引着林翡的生魂,让林翡重回灵木,待百年后登临仙位。
却不想林翡根本就不上钩,转身就跑,跑的毫不犹豫。
木居士和灰侍者两人也十分无奈。
他们虽然能在迷津之中自如,却不能轻易离开这迷津,也只能看着林翡一路跑。
林翡方才见贾宝玉几次回望,景色几次变化,就猜想此地的景色并非一成不变,猜想此处能够照见人心,各种景物因人心境的变化而变。
林翡想着,心中便想一试,便合上眼睛,放空思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几次深呼吸过后,林翡听见耳边响起阵阵水流之声,似是一条大河岸边。
林翡便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一块大石,上书三生石。
石畔有一株草,这草很奇特,明明是一株小草,其形容却极不一般,草叶随风而动,却满是婀娜之感。
一枚绛色红珠如同血泪坠于其上。
林翡看着这小草儿,忽然说道:
“你我颇有渊源。”
那小草不发一言,只在风中轻舞。
林翡看向边上的灵河,笑道:
“你生的地方也巧,三生石写满人间爱恨纠葛,你生在这三生石畔,却幸而有这灵河水灌养,知世间真情,却不会陷入其中,实在难得的巧。”
林翡说着,眼前场景猛然一变,眼前这绛珠草也小了不少,也少了那枚绛红的珠坠,只见一个红衣男子脚步轻快,途经此处。
这男子见这小草似有不凡之处,就叹万物奇妙,原来他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如今见绛珠草不似凡物,就取来甘露去灌溉。
林翡见状,心中暗道不好。
这甘露虽是好物,但天成甘露终归稀少,这神瑛侍者所有,也不过后天熬练而出。
而绛珠草所在之地,三生石非凡物,灵河亦有不凡之处,绛珠草既能长在此处,又岂是凡物。
本来这绛珠草受天地精华,只需慢慢度过漫长时光,就能脱去草木之胎,凝灵成仙。
可这甘露虽好,却是凡物,以凡物养灵物,毁了灵物无垢,偏这灵物又生在三生石畔,岂能不被红尘遮蔽,不心生妄念。
林翡想着,又见神瑛侍者因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下凡造历幻缘。
那绛珠草便随之下世。
更惹得林翡一时感叹。
你长在三生石畔啊!人下去一世也就罢了,偏你这离三生石最近的还敢下世,不情定三生怎么能善了。
林翡想着,心中叹道:虽说三生石只记痴心人,可自古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越是深情,越是容易,偏还情定三生,不两人遍体鳞伤怎能了结。
林翡想着,忽见眼前画面一转,人就已经到了一处金玉铺地,朱户光摇之地。
林翡仔细打量四周,心中觉得眼熟,正想着,忽见一美人蹁跹而来,边上更响起一阵销骨噬魂般的凄婉之音: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林翡定睛一看,原来是警幻仙姑出面,便拱手说道:
“问仙姑安。”
“当不起。”警幻仙姑身子一侧,避开林翡的动作,淡淡地说道:
“你我本该同质,只恨那两人红尘气沾染了你,你因他二人提前入世,也从阴入阳,再不能与我们相同了。”
警幻仙姑说着,眼中分明是哀痛之色。
林翡只抽了抽嘴角,眼角下的一抹残红印记更是鲜红如血。
警幻仙姑又叹了一声,说道:
“这一星半点的,也能误了你,说来也是你无能。”
林翡闻言,嘴角抽的越发厉害。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难道还能是个女儿身不成?
可见此处的人多少都有些病。
林翡想着,便淡淡的笑道:
“警幻仙姑,我乃是凡人,无奈来到此处,不知归途,还请仙姑送我归家。”
警幻仙姑闻言,叹息声再次响起,叹道:
“可叹你早已忘了自己是何身何人,也是,如你们这天生之灵,本就灵澈澄净,如何会想太多。”
警幻仙姑说着,拿出一本册子,叹道:
“想回去也可,你需帮我做三样事情。”
“嗯?”林翡闻言若有所思的一挑眉,突然冷冷地说道:
“仙姑可是多想了?本就是你们硬拽我来此处,我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还想让我帮你们做事,你们天上的人,都是这般不讲道理吗?”
被指责不讲道理的警幻仙姑:“……”
这灵木,果然一如既往的难伺候。
警幻仙姑想着,林翡却已经接着说道:
“她们好坏自然与我无关。”
警幻闻说,只淡淡一笑,道:
“自然与你有关,若是无关,我又岂会寻你。”
警幻说着,拿出一本书册,笑道:
“这册子上所记乃是绛珠仙子三世情缘,如今那顽石见三世无缘,偏三世情根深种,仗着自己经锻炼通灵,可通天地,硬是在第三世逆转时光,以致诸多冤孽已尝的冤家们滞留人间,再受苦楚,幸而有你这变数出来,正好去破了这情局。”
林翡闻言,只冷冷的说道:
“那自然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
警幻便笑道:
“你知道我没必要骗你,如今绛珠妹子虽然断了孽缘,但造化弄人,你不破局,她就迟早要入局,终究难逃厄命。”
林翡闻言,冷笑一声,冷冷的说道:
“总归是想逼我入局罢了。”
警幻闻说,又笑了起来,笑道:
“非是需你入局,不过是情局不破终成劫,我不过是不忍情劫之下,多少痴情儿女,尽入这薄命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