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听了,自是愿意。
那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贾琏说她便信,只把贾琏看做天,凭贾琏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她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凤姐儿五分。
贾琏越看越喜,却因凤姐儿在内,贾琏对尤二姐奉承不少,实际却无半点响动,只在这里把人哄着玩,心里虽想将尤二姐扶正,但凤姐儿乃是王家嫡女,与他乃是家族联姻。
凤姐儿不死,贾琏扶正二姐,多也是想想便罢了。
只是贾琏等人在这小花枝巷玩儿的妙,殊不知此事全在宣皇林翡等人的眼皮子底下。
便是那些清流御史也都花银子日日盯着,只等时机一到,参他们一本。
毕竟他们手里,荣国府目前最大的祸事,也不过是贾琏国丧期间偷娶之事。
宣皇虽生气底下人无能,气林翡久久找不出罪证。
但见林翡在荣国府实在不讨喜,此次更是算得上是被贾宝玉撵了出来。
宣皇也猜想林翡在荣国府过的艰难,何况寻罪证。
而贾琏卖祖田,虽然卖了一半,但宣皇命人强行将荣国府的祖田都占尽了,只留下一二十亩薄田。
那些人不服气又连番寻人生事,被宣皇的人尽数拿下狱,如今这贾家在京中还算风光,在祖地的根基也被宣皇这一弄给尽断了,连个能上京来给荣国府送信的也无了。
而这经这一事,宣皇也从中搜罗出不少贾家的腌臜事来。
宣皇也算合了意,又想着林翡虽然瞧着身子结实,但两年间突然昏了三次,可见他胎里也是藏着病出来的。
便想着林家兄妹二人一胎双生,妹妹黛玉的病露在外,哥哥林翡岂能半点病痛也无,料定林翡的病深藏在内。
又想到林家男丁几代以来,活的最久的也不过年过半百的林如海,宣皇便料定林翡难活几年,一时也将林翡轻轻放过。
对林翡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是可叹贾家之人,仍以为借着祖上荣光长盛不衰,却忘了后人无能,再大的家业,也终究难逃败落二字。
何况这家还失了清正家风,便是败落,也逃不过活该二字。
自古败家易,立业难。
这日贾琏要去外地,便留着人照看尤二姐等人。
又因尤三姐欲嫁柳湘莲,贾琏也想方法去寻。
巧在路上遇见薛蟠,原来薛蟠在外地行商,巧被柳湘莲救了,如今正和柳湘莲一路。
贾琏便笑了,这可真是巧上加巧,可见这三姐和柳湘莲实在有缘。
因又听柳湘莲要去寻亲,又忙笑说道:“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弟。”
说着,便将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发嫁小姨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
又嘱薛蟠且不可告诉家里,等生了儿子,自然是知道的。
薛蟠听了大喜,说:“早该如此,这都是舍表妹之过。”
便说与柳湘莲听去。
那柳湘莲本欲娶一个绝色的女子。
贾琏听说,便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
那柳湘莲便留下祖传的鸳鸯剑为定。
待贾琏回去,将鸳鸯剑交与尤三姐。
三姐看时,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将靶一掣,里面却是两把合体的。
一把上面錾着一“鸳”字,一把上面錾着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般。
三姐喜出望外,连忙收了,挂在自己绣房床上,每日望着剑,自笑终身有靠。
贾琏便在小花枝巷住了两天,回去复了父命,回家合宅相见。
那时凤姐已好了大半,出来理事行走了。
贾琏又将此事告诉了贾珍,贾珍因近日又遇了新友,将这事丢过,不在心上,任凭贾琏裁夺,只怕贾琏独力不加,少不得又给了他三十两银子,贾琏拿来交与二姐预备妆奁。
只是这边正预备着,另一边,贾赦却备了好宴,硬邀硬请的把林翡邀了过去,又说是让宝玉赔罪,又硬是把不情不愿的贾宝玉也邀了过去。
又因薛蟠也回来,恰好柳湘莲去看望。
一时荣国府的子侄大半都在。
贾宝玉被贾赦逼着,又兼有贾政的强硬态度。
贾宝玉少不得当着众人面,给林翡作揖,赔礼道歉。
真羞的贾宝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也越发的不喜林翡。
而出去时,因林翡与柳湘莲同路,宝玉虽厌极了林翡,但因和柳湘莲不错,故而去送。
路上柳湘莲说起贾琏偷娶之时,宝玉便忙让柳湘莲闭嘴。
林翡便在一旁冷笑道:“他们做那腌臜事的时候并未避我,你当我不知?”
宝玉闻言,越发嫌林翡,便忙拉了柳湘莲去一旁。
那柳湘莲曾游离多地,去过偶历姑苏,听过林家之名,也因此深慕林翡的为人,便笑道:
“料定这林兄弟是极好的,故此他们才不避他,我们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宝玉便冷笑道:“那是他家有清名,与他这黑心冷肝的有甚联系,你若是知道他的为人,你今日断断说不出这话来。”
柳湘莲便笑道:“我游历各地,不少地方都有我清流名士做祠的,我在数个地方都见过林公像,有的是单人,有的是父子像,更有一处,竟是祖孙三人皆在,我还想着,这一家竟是人间少有了,竟能以清名延三代。我深感敬服,后来去了姑苏,这里竟有这一家数辈的清流祠,我便稀罕。”
柳湘莲说着,忽然指着林翡歪头笑道: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姑苏是他们家祖地,而他们家世代单传,人丁稀薄,到了如今,只有一个弱女幼子,如今也不在这里,前些年搬至京都去了,原来是有你家帮扶的,我才知道竟是他。”
柳湘莲说着,又深深朝林翡拜了一拜,笑道:
“你也不避躲,这也原不是拜你,我敬的是你祖上的为人,只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出身,实在难得。”
林翡只好回身向柳湘莲拜去,笑道:
“本是受人抬爱,才有今日,竟要你来拜,不敢当。家父曾严词告诫过,为民乃是为官本意,岂能因为民得名。故翡玉以拜还拜才是。”
那柳湘莲是侠肝义胆的,岂肯受,又连忙要拜。
林翡只得连忙扶住他,不许他拜。
这一来一回的,林翡和柳湘莲倒是热络起来,宝玉的脸却是难看了起来。
怎的他的好友,才和着林翡一面之缘,便一心就朝林翡去了。
这林翡冷心冷情更无情无义,怎人人都高看他去。
莫不是这世道果真如此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