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花阁里面多清闲,那几个小丫头每天摘花晒花,稍累些的送花都不用她们,只让她们玩一样的每天伺候着花草,才多少花,十多个丫头侍弄,这下好了,原先的好差事,现在怕是谁都不敢去了。”
“谁敢去?咱们林家是什么规矩,就不留那心思不正的,那贾府的少爷在贾府玩惯了,也不能把咱家的丫头当他的粉头玩,咱们这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凭什么让他给祸害了。”
两个婆子说着,心中更是生气,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探春听见这些,一时心中忧虑的紧。
早知道林家和荣国府不一样,她们姐妹小心谨慎的,唯有宝二哥始终如旧。
可这今时不比往日,怎么还能和往日那样胡闹,何况林家不许丫鬟主子厮混的。
探春想着,真想去贾宝玉那里,好好劝他一劝。
可林家之中,她们女眷自然在后院。
前院后院还专门隔着门,家丁小厮若无要事没胆子进来,便是林翡来后院,也不过是掐着点,把东西放下,说几句话,就赶忙出去。
她们更是一直就在内院玩耍,谁闲来无事往前院去,贾宝玉住的地方和林翡林翊住的地方挨着,她们姑娘家如何能去。
探春想着,也忍不住心中想道:
难怪偶然听人说荣府没什么大规矩。
贾宝玉在荣府时住的绛云轩就在内院,后来搬进大观园,更是和众姐妹所住的地方挨着,平日里也在一起玩。
谁在她们跟前说过别的。
可笑她到了林家才意识到姊妹自然与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互不沾染的道理。
探春想着,却终究是放心不下,心中记挂着姨娘环儿还在狱中,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想托黛玉命人给她们送些东西。
又怕宝玉行事荒唐,惹得林翡不悦,倒连累了她们。
探春想着,便自己去寻黛玉,到黛玉处,却只有几个老妈妈在做针线,见她来,纷纷起来向她施礼,笑道:
“郡主,姑娘在鉴訫堂。”
探春便笑着扶她们,又转身去了鉴訫堂。
鉴訫堂离黛玉所住的院子不远,穿过一条连廊,也就到了。
毕竟林家人少,家中管事的主子,除了林翡便是黛玉,黛玉也不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本子全堆到自己院里去,就选了旁边宽敞的鉴訫堂,若有事只在鉴訫堂处理。
谁敢不从她。
探春去时,也只见黛玉正和几个老妈妈说话,像是细细嘱托什么,见她来了。
黛玉就赶忙摆摆手儿,喊道:“好妹妹,你来的正巧了,才说去请你们呢。”
探春赶忙上前,原来黛玉正喊人去探监,只是林翡说了,不许她们亲自去探监。
何况女眷不便亲去,便命底下人送些东西,心意到了也就够了。
故而黛玉便吩咐这些人,去狱里送些吃食等物。
探春闻言,一时心中大安。
探春是知道些事情的,也猜出来林翡和她们荣国府已经算得上政敌,只怕她们在此反而对亲人不利。
却不想黛玉正命人去探监。
这让探春心安了许多,赶忙写了几封信,又说了几样环哥儿爱吃的东西,加了几样给老祖宗、王夫人、赵姨娘们送的东西。
探春说着,黛玉却笑着说道:“不必忧心老祖宗。”
“什么?”
“前日我已经听人说了,老祖宗她们这些上了老迈体弱的,都挪到别处了,虽然不得自由,但吃穿什么的,到都有专人伺候着,昨个我就派了几个精于伺候的老人过去,又封了五千两银子先去,包管老祖宗无事。”
黛玉说着,也忍不住感伤起来,终是落下泪来,说道:
“只是我听她们说,老祖宗在入狱前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在狱中又断了几天的药,到现在也是沉睡不醒,去看望她的太医也说老祖宗熬不过这个月了。”
探春闻言,也落下泪来,哭道:“这等时刻,我这做孙女儿的,竟不能在她膝下侍奉,实在是……”
探春说着,竟伏身痛哭起来,让旁边的几个老妈妈也觉得心酸,只安慰她说:
“郡主别哭,也怨不得您不去侍奉她,实在是国有国法,去不得,您有这个心,就已经是天大的难得了。”
众人说着,少不得又是安慰起来。
探春这边哭罢了,心中又寻思宝玉的事情,许久问起,只听黛玉说道:
“下面人来回我了,说宝玉把人家小丫头吓坏了,我不好管前院的事,不过底下人也说了,我哥哥把花阁里的小丫鬟挪到别处做活去了,另换来一批小厮做那些活儿,想来不会有下次。”
探春闻言,安心了不少,毕竟宝玉发起痴病来,往往是呆呆的,木木的,并不会四处乱跑,到也不怕他四处跑着吓人。
探春想着,又听黛玉笑道:“你倒是不必操心他们了,倒是你的事情也近了。”
“我的事。”探春一时有些恍惚,是啊!
早该近了。
她被封郡主,已经很多天了,早该准备远嫁之事了。
只是一时耽搁了。
探春想着,幽幽一叹,叹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凭他们要我什么时候嫁去,也就嫁去了,如今也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黛玉一时也叹气起来。
异国他乡,言语不通,礼仪有异。
多少送去和亲的女子都早早的死在外面,成了异国他乡的一缕孤魂,在他乡遥望故乡的烟云。
几个老妈妈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什么远嫁什么和亲,她们虽然知道的事情多,见闻广,见识却只是一隅之地的见识,倒是不敢轻易开口。
也只看着两个姑娘在相对愁眉。
京都狱中倒是杂乱的很。
但牢狱虽大,却是有限的,勋贵们齐齐倒台,牢狱就有些不够用了,故而这些有身份的罪犯,就出了牢狱,在城中的屋子内锁着,却到底比锁在狱中时舒服。
荣国府满家也所在了一个院子里。
大门前是看守的狱卒和军卫,入了大门,十步一哨。
不大的院子每个屋子内都有许多人关着,这个院子里唯一没锁着的屋子里躺的是昏迷不醒的史老太君。
里面还有一名太医并四个嬷嬷守着,院中则是熬药的小童,对着药炉打盹。
“节哀吧!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了,原本就是药在续命,可狱中没有好生将养,阴气入骨,又缺了续命的药,能挨到今日,就已经是奇事一桩了。”
太医摇头叹道。
救不回来了是一,此等情形,救回来又能怎样?
救回来体验体验牢狱之苦?
太医想着,叹了口气,又走向院中,向两个锁住的屋子说道:
“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无药可救了,就这几日了。”
闻言,两个房间内突然爆发出哀痛至极的哭声。
前来送东西的下人也只能轻轻一叹,将东西小心翼翼的从只开了一个小洞的窗子中塞进去,便走了。
史老太君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