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夫停下动作,伸长了脖子往里瞄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拿着脖子上的汗巾擦擦运动流出的汗,借着遮挡警惕的说道:“听说是丁家的二儿子,把正房太太生的小儿子推进江里了。”
现在已经深秋,黄包车内的人撩开上面遮挡的蓬,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这人眉目淡漠,狭长的眼睛倒是漆黑如墨,随意一撇,仿佛含着数风情,不过……更像是那潜伏的毒蛇。
白卿之浅浅地抬起眸看过去,只见那熙熙攘攘的江边,被人救上来的少年一只手撑着冷冷的青石板,弓着身体咳嗽,他浑身都湿透了,长衫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画出他完美的轮廓线条,撑在青石板上的手微微绷紧,很是难受的模样。
这位小公子头发滴着水,脸色也苍白,唯独眼尾被泪水逼出一抹红,真真是可人怜的紧。
“一只落了水的猫儿。”
白卿之手指陷进怀中白猫柔软的毛发,轻轻抚摸,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好听让人心都跟着醉了。
江边,一阵冷风吹来,差点没冻得唐棠这幅小可怜儿模样直接裂开,他不大的小脸儿惨白,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又瘦又小还湿淋淋的滴着水,跟猪羔子似的丁嘉豪一比,那简直惨的不能再惨。
岸上一位好心大娘给他披了件原本给自己儿子买的新衣裳,还有几个在义愤填膺“呸”管生不管养的渣爹,痛骂丁嘉豪草菅人命,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唐棠小声对给他披衣服的大娘说了声谢谢,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说会洗干净还给她。
男孩说这话的时候水亮的杏眼眨巴眨巴,又乖又懂事,让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娘们心里软的呦。
大娘豪爽的说不用了,这衣服也不是多好的料子,值不了几个钱。
但男孩显然从没接受过这么多善意,像一只颤颤发抖的小动物,不敢去做出回应,他微微低下了头,没什么血色的唇抿了抿,冷的他打了个哆嗦,忙拢了拢衣服,小小声的说一定要还的。
他安安静静裹着一件宽大的衣服,把自己缩成球形,一张脸都埋进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水亮水亮的杏儿眼,看的人又好笑又心疼。
这孩子太瘦太小了……
【系统,我掉河里了……】
唐棠表面安静乖巧,却在内心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宿主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他煞有其事道。
【所以,我也重生了。】
【系统:……】
系统如果有脸,那么它现在表情上一定充满了大大小小的问号。
我,怎么,不知道——它有些卡壳的想。
唐棠幽幽叹口气。
【这次主角受有人力,有财力,还有重生的优势,而我,就只是个孤苦依没权没势没人疼的小可怜,差距实在太大。】
系统:……
唐棠开始有理有据的分析。
【我本来应该在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死后灵魂没去地府,反而被迫跟在主角受的身边,知道了他是要杀害我的凶手,还有他以后走的每一步路,现在我重生了,虽然懦弱却也不想死,为了避免哥哥再次下杀手,我准备在三日后的宴会上找一个人,用脑袋里的记忆换生存的机会。】
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算什么?中生有??
也,也不是,不行。
这样确实,是符合人设的。
系统计算过后确定宿主这么做不会,便不出声了,而唐棠也在衣服遮挡下微微勾起唇。
丁嘉熙最大的金手指就是重生,重生让他知道了他死前的一切的走向和部分商机,那他就干脆断了丁嘉熙“重生”的金手指。
让这位神童露出马脚……
既然人已经救上来了,那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白卿之重新坐回去,狭长的眸又浅浅地扫了那只小猫儿一眼,才开口说道:“走吧。”
“得咧,白老板您坐稳。”
黄包车夫吆喝一声,重新拉起了车,等离那喧闹的人群选了,他脸上的笑意也没变,仿佛搭话似的跟白卿之说什么家长里短。
“处长,上面下来通知,这次顾大帅奉命驻扎北平,北平当地权贵富商后日为他准备了一场接风宴,我们的任务目标也会去。”
白猫乖巧的窝在那人手臂,随着修长白皙的手抚摸,打起了小呼噜,里面坐的人“嗯”了一声。
梨园名角儿白卿之,三年前出现在北平,一曲惊人,不知有多少看客为他疯狂,梨园的门票也炒出了天价,白卿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短短三年便只身挤进北平富豪权贵的圈子,成了“自己人”。
“后日,警察局局长辛才良,金银银行的何弘扬,还有丁家那个丁俊明都会到场。”黄包车夫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乐呵呵的笑着,但声音里不伐咬牙切齿的疑惑:“其他人好说,就这个丁俊明。嘿,简直见了鬼了!每次我们一眼抓到点儿他什么把柄,他丁俊明就能跟开了天眼似的把自己摘出去,难不成……还真是我们误会人了不成?”
白卿之垂着眼,捏了捏白猫儿的小耳朵,轻笑:“不急……”
……
丁公馆。
丁俊明大半夜的从姨太太床上爬起来,接
“父亲,谁来的电话?”他下楼,答非所问。
“没事,”丁俊明慈父一样,叹气:“嘉豪这孩子和唐棠打闹,不小心把人推下江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他端着一碗汤,颠倒是非的说完,便挺起肥硕的胸膛,一脸得意的等着父亲斥责唐棠,可他没看到,丁俊明脸色越听越黑,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连汤带碗扔了出去,“砰”地砸在了丁嘉豪的头上。
他原先的打算是想等着借刀杀人,然后他这个做大哥哥的,在为可怜的弟弟寻找证据,大义灭亲,将在他母亲怀孕期间插足的歌女和他生的那个蠢货一起送进监狱。
旁边坐着的女人也起身给丁俊明盛了一碗鸡汤,她一身端庄的旗袍,温柔似水:“是啊老爷,小公子年纪还小,怎能担当如此大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