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不知有何因果,使得这两条小龙与虎头之间有了此等机缘。
阴阳古洞中元炁极为浓郁,也极为纯元,虎头便平心静气地盘膝在古洞中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中正之气自然生发,在这道纯元的真炁进入经脉后,顿时感到气机如沸腾一般,在经脉间翻滚奔涌,冲刷着经脉、九窍、六藏,气机奔流如大川,浩浩荡荡,恣意畅然。
“昂”的一声嘹亮龙吟又起,惊醒了修炼中的虎头。
黑龙纵身化为一道黑气,“嗖”的一声从他的明堂穴窍一贯而入,正当虎头呆愣之际,那条白龙也将身形化为一道白气,同样沿着明堂穴窍进入到他的体内,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迅捷如两道闪电,没等虎头明白过来是咋回事,两条玄炎祖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贯入他体内。
而下一刻,才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上一息浑身的每一处关节、经脉、穴窍都像被浸入滚烫的热油中炸过一般,头顶热气腾腾似开锅的热水沸腾,浑身上下一片赤红,宛如煮熟的大虾,每一处毛孔又如针扎一般,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令人以言表,下一息又像被扔进冰窟一般,全身的每一处关节都被冻僵,血液似乎也凝固了,呵气成霜……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没过多久,虎头便昏死过去了。
……
过完年虎头归山,在过升仙桥时听到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其实,他没听,在距他五丈远的一处山石凹洞内,有一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藏匿其中,他的身上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破烂羊皮袍子,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那里为自己疗伤。
这少年名叫哲古达,是从东胡国越境过来的。
年前在古槐街上,被官差追捕的那个少年就是他,好在他颇为机敏,见机行事,借助于那日古槐街上人流如潮的机会,摆脱了卧虎司五名高手长达五天四夜的亡命追杀,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才酿成了那日死伤高达数十人的古槐街惨案。
诚然,那些死伤者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戮的,但那件事却是因他而起,他难辞其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一个人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此乃人之天性,也是人之常情,需过多苛责,真正能视死如归舍生取义的,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那些墨侠吧,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像他们似的,重然诺,轻生死,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虽说过完这个年他才刚刚十五岁,但他早已数次历经生死,徘徊于鬼门关前。
全年几乎一半时间处于冰天雪地的东胡国,一个孤苦依的人想在那里存活下来,并不是一件易事,与天斗,与地斗,还得与人斗,弱肉强食,不但是野兽丛林的生存法则,或许,人类之间的同类相残,尔虞我诈比那些豺狼虎豹还要更残酷、更血腥。
哲古达脸上有一道极为醒目自左额斜劈到眼角的刀疤,若没这道伤疤,他那张线条明快的猪腰子脸,绝对当得起英俊二字。
他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刃锋背厚,是趁手的杀人利器。
自他记事起,陪伴在他左右的除了黑暗、孤独、寂寞、冷之外,就是身后这把大刀了,他脸上的那道伤疤,据说是在他未满周岁的时候留下的,亏了家里的那位忠仆,拼死杀了七人,这才背着他突出重围,一路夜行昼宿,辗转到了白山黑水的东胡国,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哲古达在东胡国闯荡的那些年里,曾跟随一位高人学习解牛手·春水流。
这是刀术中的鬼手。
玄术分阴阳,阳为道术,阴为鬼术。
这是一种上古时期古老杀人技的禁手,因流传不广,至今几乎失传,不为世人所知,所以,每每使出,几乎都是一刀制敌,能对战三招以上的,都是些一流或超一流的高手,因为解牛手·春水流的招法实在是太诡异,太神鬼莫测,若没有极为丰富的对敌经验,往往一个回合便会结束战斗。
不过,若想练成这项杀人技,又谈何容易。
习练者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若没有千钧之力,则法发挥出这门绝技的骇人威力,此外,还要有条件极为苛刻的承受力与柔韧性,此三者缺一不可,若不是同时具备这三个要求,就会直接被拒之门外,更别谈拜师学艺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如此高的门槛,才使得这门杀人技濒临绝迹。
但哲古达是少有的鬼术高手,虽然他才刚刚十五岁,也正是身怀绝技,才使得他年少轻狂,艺高人胆大,敢于越境来到这维洛王朝,寻找当年杀死自己全家的仇人。
想当年,那位高人把他领到山上,砍树,练千钧之力,领到瀑水下,击水,练钢筋铁骨,夏秋杀蚊蝇,春冬斩雪花,练矫若惊龙。
往事不堪回首,都是血和泪。
师父曾告诉他,论是用斧砍树,还是用刀斩瀑水,或是用剑刺蚊蝇雪花,每日至少得挥刀九千次,这事对天对地对自己,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技艺,他师父倒也清闲,每日里该吃吃,该睡睡,该喝酒打猎就喝酒打猎,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而不管自己的死活。
哲古达倒也够狠,每日都把自己折磨得半死。
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斧、练刀、练剑,浑身上下血肉一片模糊,往往旧伤还没好便又添新伤,但他只是抓一把草木灰撒在伤口,缠一块破布又接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