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江畔,酒肆。
茅屋内三人虽说素昧平生,但元老头与这二位云水僧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平日酒肆里大多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来,生意也清淡的很,而与他常年作伴唯一喘气的老狗也非常高冷,一般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他只能孤独地一人坐在江边,对着那滚滚而逝的江水发呆发愣,偶尔想起些不平事才唠叨上几句,可话音未落,来一阵风又给吹散了。
元老头,郁闷吖。
“说了这半天话,还未请教施主的高姓大名呢。”一渡禅师问道。
“大师客套了,山野老儿不过是贫贱之辈罢了,哪来的什么高姓大名,老夫姓元名谋,敢问大师的法号是?”
“原来是元施主,失敬,老衲法号一渡。”
“唔?”元谋惊诧地瞪大双眼,“老禅师可是当年为救佛子只身入佛国烂陀山,以一人之力独挡佛光寺戒律堂九大罗汉布下的九宫八卦罗汉阵,一番血战杀出重围后,不但致其一死一伤,然后又全身而退,凭一竹渡大江的一渡禅师么?”
元老头说完这话,一渡禅师闻言不觉微微一怔。
要知道这段陈年旧事早已时过境迁几百年了,除了佛光寺中少有的几位知情人外,便在当时也鲜为人知,因为自己从未对人宣扬过,为何眼前这位苍苍老矣的长者不但能娓娓道来,还如亲身经历目睹一般,其中必有蹊跷。
此事只有两种可能,这元老头或为神仙,或为墨门中人。
一渡禅师一时沉吟不决,但转念一想,西塞村与墨山仅一江之隔,又是入山门的必经之路,当年墨门将本部设在墨山,为了既保证墨山门户的万一失,又不至于阻塞对外的往来交通,墨门巨子为此可是煞费苦心,墨门门徒想要进山,必须由墨门设在江边的便衣暗哨确认其身份误后,才会发射响镝穿云箭通知墨山的当值警卫,警卫上报核准后,方可解除进山的重重警报,开放隐藏的机关秘道,来人方可渡江,若是有不知情者贸然闯入,墨门的强弓硬弩,步步惊心的傀儡机关可不是闹着玩的。
据说,这样的对外秘密通道多达十余条,但图纸却被深藏于墨宝阁中,除了墨门巨子外,其他人根本从解禁墨宝阁的门禁,更法参阅密道图纸。
所以,外人想进墨山来一探究竟,势比登天还难。
“既然老丈对在下的些许过往了如指掌,想来也不是外人,老衲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在下正是墨门之天下行走——一渡,敢问老丈是何人?”
“老夫乃墨门谒金门·——元谋。”
据传当年墨门入秦时,秦王在他做太子时的封邑积阳府,专门建造了一处占地三百余亩的工坊归墨门独有,在大门上亲题金字匾额——墨门,又铸造了一匹高丈二,体长丈八的西域大宛铜马像立于门前,时称墨门为“金马门”。
秦王曾颁招贤令,六国贤士学子待诏于金马门,获官职者又称“金马待诏”。
后来墨门于生死存亡之际,寻到墨山这么一处风水极佳的安身立命之地,于是,自身安危就成了墨门的头等大事,也便从那时起增设了谒金门一职,负责守护墨山门户。
这时,一渡禅师与元老头二人不约而同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正面是一个苍劲古朴阳刻的“墨”字,背面却是两行阴刻的蝌蚪文“兼相爱,交相利”。
这块玄铁令牌,正是传说中的墨门信物——墨门令。
他们二人交换互看,一番查验误后,这才又将各自的令牌谨慎收起,一双大手抓起酒碗,墨北风此时看他们胸前的银须微微激荡,端着酒碗的手也有些许颤抖,清澈而有淡淡绿色的酒水泛起阵阵涟漪,宛如沉寂多年的老井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一石打破水中天。
“干!”
如今墨门凋零,生计尤为不易,逼得墨门不得不改头换面隐于尘世,这让两位历经几个百年孤独的隐世高手倍感唏嘘,过了好一阵,他们才渐渐平复下心境。
“一渡禅师,这位是?”
“他就是我墨门历经千年十世轮回的佛子墨北风,实不相瞒,贫????????????僧这次带佛子回墨山,一来是想让佛子认祖归宗,带领大家重振墨门,二来也是联络旧部,为日后的大业早做打算,三来也是遇到些麻烦事,想着能与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化解眼前这场危机。”
“啊?!”元谋一听,激动地扑通跪地,“谒金门元谋参见佛子!”
“老前辈使不得,快请起。”墨北风忙双手搀起元谋,诚恳道:“我还是那句话,若认我做这个墨门佛子,那我就立个规矩,从今往后,墨门废除跪拜之礼,长幼之间行稽首礼,同门平辈之间行抱拳作揖即可,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这个……”元谋看了眼一渡禅师,见他微笑颔首,只好奈道:“佛子既如此说了,老夫自然二话,就依佛子之言。”
此时暮色渐浓,江面上升起一层薄雾。
“元老前辈,你既是咱们墨门的谒金门,正好有一事要劳烦,我与师父想过江进墨山,可有什么法子?”墨北风拱手道。
“佛子折煞老夫了,这本就是分内之事,二位稍坐,我这就给对岸发讯息。”
元谋起身,来到草房旁边的狗窝前,在其中一块石头上轻轻一按,又左右扭动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传来锁簧开启的清脆声,右手轻轻一推,狗窝下竟然出现一个木箱,元老头双手如梭,一阵眼花缭乱的摆弄后,宛如整块木头雕成的木箱忽的被打开,从中取出一根竹筒来。
元谋打开竹筒上的盖子,将其对准墨山方向,手指轻扣竹筒的下部机关。
“嗖”。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华在墨山上空静静绽放,似一道掠过天际的流星,转瞬成空,又如一朵盛开的佛莲,金光万毫,尘心垢。
“嗖”,“嗖”。
紧接着,又是两道光芒升到半空,这是告知墨山上的值守,山外来了重要贵宾,要墨山方面隆重接待,而像今夜这般连发三颗穿云弹,可是自墨山建成以来破天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