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风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以前对墨门的机关术只是有所耳闻,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真是令人意料之外,不过,却又是情理之中的是,墨门之技艺如何高深先不去说它,连一个狗窝,一个木箱,一个发射筒都做得如此奇巧莫测,窥一斑而知全豹,此番可真是让自己这个号称墨门的佛子有些汗颜,有些叹为观止,更有些……跃跃欲试。
元谋发完讯息后,又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起放好,一切如旧,搓了搓两只大手。
“二位收拾一下,对面接应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果然,不到顿饭的工夫,江边的杂草从中,忽然如水鬼般冒出一只小船来,不大会工夫,又从船上走下一人来,天色昏暗,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元谋,你老小子酒喝多了吧,什么样的大人物,竟值得你连放三颗穿云弹?”
“呸!老夫旁的不敢夸口,自小长这么大岁数,还真不知道醉字是咋写的,今儿就让你小子开开眼,让你曹大楼看看什么才是大人物,你可兜住喽,别尿裤裆里熏着人,一渡禅师知道不?你小子傻瞅啥,真人都站你眼前都不认得,你这两眼珠子该扔茅坑了!”
“啊?真是一渡禅师啊,晚辈曹大楼参见一渡禅师,都怪晚辈有眼珠,还望大师恕罪。”
“呵呵,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有劳曹兄弟了。”一渡禅师道。
“先别忙着赔罪,还有呢,站在一渡禅师身边的这位,就是咱们墨门的转世佛子,你说,值不值得老夫放三颗穿云弹?”
“真……的啊?”
曹大楼顿时惊得两眼发直,娘咧!怪不得元老头今日如此豪横,原来是早有耳闻的转世佛子到了,真他娘的闻名不如见面,竟是这般……年轻,正要跪地行礼,墨北风见他言语作风透着一股子军旅的豪气,估计他也是位老墨侠,又见他须发如雪,与外祖父老莫的年纪相当,怎好让他行礼,于是眼疾手快,双手将他轻轻托起。
“曹前辈请起,刚与元老前辈说过,墨门从今往后免了那些繁缛礼节,需客套。”
“好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曹大楼你带着佛子与一渡禅师登船吧,等到了墨山大营有的是时间细聊,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大家拱手而别,元谋目送他们登船。
墨山里有一方大湖,水面波澜不兴,平缓如镜,苍峰白雪倒映入水,如山水画一般,此湖名曰墨池。
湖底有暗流与荻江暗通款曲,出口处极为隐秘,一直人发现。
不过,自墨门来到墨山安家后,善于构筑各类工事的墨匠本就有心独辟蹊径,将内外水道联通,下到湖底经过一番勘探后,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一条暗道,神鬼莫测的墨匠又在两端的出口处及水道中部分别设了三道水闸,平常事时将三道铁闸关闭,待有事时再开启,如此一来,这水道便是连一条泥鳅也钻不进来。
墨北风他们搭乘的小船叫墨舟,可沉可浮,灵动如鱼。
墨舟骨架通体由精钢所铸,外部敷有数张精制的熟牛皮,为了保持墨舟良好的密闭性,又在牛皮上涂上数遍的桐油、清漆,前面有水晶磨制的观察窗,可察看水中情况,尾部有舵,可控制行进方向,舟底有轮,通过舟内人的蹬踏以齿轮传动的方式传输动力,驱动墨舟的前行、后退。
舟内又存贮气囊数个,可供人呼吸之用。
墨舟长为三丈,宽为一丈四,高为九尺,分内外双层牛皮密闭气囊,夹层间气囊对外又有阀门调节气压,可通过机关控制墨舟的升降浮沉,其构思之独到,工艺之精良,性能之实用,不由不令人叹服。
鬼斧神工,举世双。
舟内共有五人,由曹大楼在前面操控掌舵、机关,其他四人脚下皆有踏板,墨舟在水下快如游鱼,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就从荻江穿越暗道,停靠到了墨池的栈道边上。
此时正是下弦月,残月还未升起,月色如晦。
岸边早有三位长者候在那里,曹大楼早早登岸与他们低低耳语几声,这时,他们的态度愈发恭谨,见到一渡禅师与墨北风从墨舟走出时,一齐扑通跪倒,一渡禅师眉头一皱,将他们一一搀起,又把墨北风关于行礼的规矩说了一遍,他们的目光望向眼前这个略显稚嫩青涩的少年,眼眶不由泛红,滚动着点点泪花。
一千年呐!
人生不过百年,十世的轮回,才有了今日的相见,怎不让人感慨万千。
三位长者皆是墨门如今的主事人,中间那位矮胖的老者叫造父,主管机关铸造方面的事物,墨山谷内的墨匠都归他管辖,不过,如今人才凋敝,青黄不接,也只能做些修修补补的零活,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巧妇难为米之炊。
整个墨门,又何尝不是捉襟见肘呢?
造父左边那位又高又壮如赳赳武夫模样的人,名唤周日休,别看他老人家一副大老粗的粗鄙模样,口才却是相当了得,有时说急眼了,往往还撸胳膊挽袖子,以理服人,别人与他辩论,通常不等开口,先在气势上就矮了三分,没法子啊,谁叫人家气势逼人呢。
墨门的墨辩,对他不拜服,尊称其为周夫子。
站在造父右边的老先生长有一双倒八字眉,三角眼,唇上的两撇胡须长得实在是不成气候,只稀稀拉拉长了不到几根,一副小身板长得又有些单薄,让墨北风不由为他揪心,这山里风大,没事最好在屋里待着,万一让风刮跑了那可就娄子了。
不过,据他自己说。
“老夫祖须陀,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也干了些千里取人头的买卖,呀呸,”他吐出口浓痰,继续道,“哎,如今年纪大喽,腿脚也不灵便了,便待在这谷里看着日头数天过,没想到我头子还算有福气,总算等来了佛子,前几年他们捎口信来说,说佛子转世了,这可把谷里这帮子老东西激动坏了,你一渡也算干了件人事,等会儿我单独敬你几碗,墨门总算没断送在我们几人手里,往后这担子佛子就担起来吧,让老哥几个也松快松快。”
扑通一声,墨北风跪倒在栈道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几位前辈辛苦了,我墨北风给大家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