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战国的乱世中出现的儒墨道法等诸子百家,他们对后世的诸多学说,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不过,由于当时诸国忙于争霸,对那些益于富国强兵的儒道墨诸家熟视睹,恰在这时,法家商鞅提出的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的驭民五术,深得一心图霸图强秦王的赏识,自此,秦国开始了耕战强兵之路,也开始重农抑商之路,最终六王毕,四海一,秦国得以一统中原,结束了连年的混战。
不过,这种穷兵黩武的胜利,来得快,去得也快。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作为一统中原雄才伟略的秦始皇,在他死后三年,天下的百姓揭竿而起,十八路滚滚诸侯仅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推翻了历经三十多代,传承七百余年的秦王朝,其下场不可谓不惨烈凄凉,令数后人唏嘘感叹。
秦亡五年后,大夏朝取而代之。
大夏立国之初,开国的几代皇帝皆采用黄老之术,施行为而治,由此使得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力日渐强盛,出现了文景之治的空前盛世,然而好景不长,此时儒门的犬儒董仲舒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此后,善于钻营跪舔的犬儒们日渐得势,而诸子百家则日渐萧条,其中,尤以倡导兼爱非攻的墨门,更是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自此,墨门沉寂了千年之久。
高元师搓着两手,脸色涨红,额上的青筋迸起,显然是一时难以决断。
墨北风刚才提出的第三个条件,几乎颠覆了传承千余年历朝历代的治国之道,也颠覆了高元师的认知,第三条主张的提出,可谓是前古人的惊天之举,儒门的学说多好哇,儒生们满嘴的仁义道德,那么的教人向善,他们一个个又显得那么彬彬有礼,一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模样,百姓们在他们的教导下,也大都循规蹈矩的,让那些草民知道长幼尊卑,见了高人一等的老老实实去跪拜,极少生事……
再者,自古就有商不奸的老话,可见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谓治国?
说白了就是驭民。
商君的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驭民五术,说得多好啊!
所谓的王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外儒内法,披着儒门仁义的外衣,实施法家的驭民之策,百姓们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势必他们的想法就多,而想法一多,那可就难管喽,所以,只有让他们每日为了一日三餐而疲于奔命,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去胡思乱想,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为了活命,不再顾及有没有尊严,像驴拉磨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永远远也走不出那个早已画好的圈。
如今,这少年竟要打破这个圈,打破这个千余年来的传承,简直是岂有此理!
“墨先生,你前面那两个条件都好说,都是举手之劳的事,但你这第三个条件实在是令人棘手哇,突然之间要改变这么多,还改得这么大,实在令本王有些措手不及啊,要不这样,先生你换个条件怎么样,只要不涉及国本之道,本王一切都答应你,如何?”
墨北风负手而立,沉吟不语。
他知道高元师这个人极有野心,而且有一套他自以为是的治国之道,一时间让他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显然有些不太现实,很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路要一步一步走,走得快了,步子迈大了,轻者容易崴到脚,重者则容易扯着蛋,那就伤筋动骨了。
“没想到我这第三个条件,竟会令殿下如此为难,既然如此,那我跟殿下要个人。”墨北风淡淡道。
“要个人?”高元师一时有些迟疑,“谁?”
“他前两天被镇抚司的人给抓走了,此人名叫哲古达,我与他虽然仅是一面之缘,却是一见如故,在下想通过殿下说个情,让他们把人放了,不知殿下是否为难?”
“哲古达?”高元师喃喃道:“这人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说着,他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思贤苑的大门声开了,穿着一身清亮轻甲的许端己疾步走了进来,来到台阶下,躬身施礼。
“殿下,不知有何事吩咐?”
“前几日镇抚司抓到一个叫哲古达的,此事你可知晓此事?”高元师居高临下问道。
许端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看了一眼站在厅里默然语的墨北风,不知他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索片刻,躬身施礼道。
“小的知道此人,那个哲古达是一名朝廷重犯,此人夜闯宰相府,杀死了十余名护卫高手,又在逃亡的过程中,杀死了七名卧虎司的精锐,就在前两天,镇抚司的游骑都尉胥先轸率领百人铁骑,在南城的五味居前抓捕他时,又死伤了二十余人,才将他抓捕归案,目前被重兵羁押在镇抚司的天字号牢房内,这个哲古达可是一名身负数十条人命的累累重犯啊!”
“哦!”高元师眉毛一挑,轻声道:“放了。”
“放了?”许端己一听这话,惊得差点蹦起来,“殿下,此人罪大恶极……小的遵命。”
高元师吩咐完此事,刚想转身回屋,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事你亲自去办,把青鹿巷里的张元祝一家也放了,他们是墨先生的家人,记得到内府多要些礼品带上,替本王向张先生一家赔罪,记得要好生安抚。”
许端己恭谨道:“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说罢,许端己转身而去。
高元师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墨北风笑道:“先生觉得本王如此处置,可还满意吗?”
墨北风拱手道:“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