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哲古达微微颔首,“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在这特意等我。”墨北风有些好奇。
“兄弟。”哲古达一拳打在了墨北风的胸口,淡淡道:“大恩不言谢,哥哥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啥时候想要言语一声。”
这一拳打得有点重,墨北风有些夸张的哎呦了一声。
“扯淡,你又不是大姑娘,我要你的命干嘛,我说,以后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你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呢?”墨北风呲牙咧嘴道。
“草。”哲古达撇了一下嘴,一脸心知肚明的样子,“别跟我装了,哥哥我知道你小子的修为比我深,说真的,镇抚司那帮子杂碎可真够抠门的,一文钱没给就把我打发走了,我现在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现在连半文铜钱都没有,出来后我一寻思,这么着不是冻死就得饿死,干脆,你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把我给收留的了。”
墨北风不相信他身上没钱的那套鬼话,看得出他很讲义气。
他沉吟一会儿,缓缓道:“这样吧,咱们先回客栈,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先安顿下来再说,我一会儿还得去我爹娘那一趟,等我安顿好了那边,咱哥俩回头再细聊,如何?”
“好!”
……
不知何时,天上落下了丝丝小雨,小巷幽深,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墨北风走进了那条青鹿巷,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任由追风踩着小碎步,不急不缓地走向那个自己想了数次的小院,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洛都就会掀起一场震惊天下的血雨腥风,而他也将避可避,身陷到这场比残酷的争斗中去,到那时,局势的走向到底会如何,他也不敢说,更何况目前的局势尚不明朗,他不想牵扯太多,论是家人还是墨门。
他牵着马,轻扣门环,回望了有些晦暗的小巷,街上空一人。
不多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耳根一动,听到那声音既熟悉又亲切,隔着门板他低低叫了一声。
“娘!”
阿茨听到那声有些久违的呼唤,眼泪唰地一下流出,她打开了院门,果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前一把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虎头……”
过了许久,阿茨才慢慢松开了墨北风,拉着他的手,二人一马进了小院。
亲人相见,免不了一番互诉衷肠,囡囡拉着他的左手,阿茨拉着他的右手,张元祝和空桑插不上手,只得坐在一旁看着,不过,大家的嘴角都不觉微微向上勾起,都付笑谈中。
到了这会儿,阿茨把心里的疑虑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这到底是咋回事吖,今日这小院里突然来了一群人,又是送礼,又是送钱,又是赔礼道歉的,弄得我和你爹一时都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放就放了,哦,对了,还说是莫先生现在成了太子的座上客,虎头,你啥时候成了墨先生了,也不知道跟爹娘说一声。”
墨北风摸了摸脑袋,一时有些难以应答。
他不想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斟酌片刻,他缓缓道:“这里头有些误会,我和太子都说开了,以后没事了,现在咱们随时都可以回家,不过,我在这里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差不多后,我再回去找你们。”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在这里能有啥事,还是跟着爹娘一起回家吧,经历过这么一回,娘的心里总有些怕怕的,有时候晚上睡觉梦见你了,可伸手去拉你的时候,又摸不到,醒来一看,才知道是做梦……”阿茨又开始抽泣。
“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嘛,多高兴的事啊,还哭?”张元祝在一旁劝道。
墨北风伸手帮她擦掉腮边的泪水,“是啊,娘,咱们一家人现在不是又团聚了么,再者说现在也没事了,儿子现在也大了,在外闯荡长些见识,有啥可担心的。”
张元祝看出墨北风此番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这次他一来洛都,就使得太子府那边来了个大变脸,不但放了他们全家,还向他赔礼道歉,言语中又透露出太子对儿子非常器重,再者他这次还牵回来一匹高头大马,他虽然不识马,但那马的神骏气韵,却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并非寻常的军马科比,不用说,这里边肯定有事,不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儿子如今大了,在外闯荡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做父母的不可能一辈子都把他拴在自己身边,果真如此,那样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于是,在张元祝与墨北风的一番劝说下,阿茨勉强算是想通了,终于撒开了他的手。
大家聚在一起又唠了一会家常,张元祝让墨北风跟着他到了后院的厢房,那间屋子按照家里的样式,被他辟作一间书房。
“你在为太子做事?”张元祝开门见山道。
墨北风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张元祝拍了拍他尚嫌稚嫩的肩头,语重心长道:“爹知道,这次全家人能虎口脱险,全亏了你在其中周旋,都怪爹没用,这次连累你跟着一起担风险……”
“说啥呢?”墨北风打断他的话道:“爹,咱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你和娘还有囡囡、空桑被挟持到了洛都,我做儿子的不出面,还有谁会出面,实话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的局面,刚才有些话没说,是怕娘她们跟着担心,既然话说到这了,我也跟你交个实底,放心吧,没事,你不是常教导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也是一样,有惊险,坏事有可能变成好事,你就和娘安心地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张元祝看到一脸自信的墨北风,忽然感觉,儿子长大了!
……
城里起了大风,雨势也大了起来,墨北风骑在马上,一人一马,走在雨夜中,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风雨声,激昂如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