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
二月惊蛰刚过,生活在兴安镇上的人们意间发现,在滚过那阵春雷下了那场三天两夜贵如油的喜雨后,耳边忽然响起久违了的虫叫和鸟鸣,这些声音不但唤醒了春的生机,同时,也打破了这片冰封大地的沉闷,让人的心情欢快了许多。
兴安镇的规模不大,也不太小,大约三千来人口,虽比不上那些县城州郡的富庶繁华,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子上白天最红火的地方莫过于古槐街了,除酒肆、药铺、粮铺、客栈等各种门店外,街道两旁大槐树下还见缝插针地挤满了卖鱼、卖肉、卖豆腐、卖菜,以及卖各种杂货小吃的小摊贩。
往往天还不亮的时候,石街深处便会响起悠长而沧桑的叫卖声。
豆腐……
镇上的人大多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然而,镇北的一处小巷却是在入夜后大红灯笼高悬,随风摇曳,欢歌笑语与嘈杂粗鄙的叫骂声夹杂其间,好不热闹。
这地方就是令方圆百里数达官显贵富贾豪绅纨绔膏粮趋之若鹜的销金窟与安乐冢,流花巷。
赌坊与勾栏,自古以来就是数男人的乐趣所在。
二者虽说迥然各异,一个是萝卜,一个是白菜,但若是说到根上,其实是一回事,那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转身回头全是坑!
一个是在桌上玩,另一个是在床上玩……
此时,关你的身份、地位、涵养、学识,男人的表现大多大同小异,皆是眼底赤红血脉偾张,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如何捕获眼前的猎物,金钱与女人。
然而,多数的结局就是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被猎物反杀。
可是,很多人却屡败屡战,乐此不疲,不思悔改,或许,只有在走投路之际才知回头?身分文时才会醒悟?
不过,这怨不得别人,都是冲动的惩罚!
就像酒醉后第二天的难受是一样的,感觉身体被掏空,吃什么都没胃口,干什么都没劲,特别难受,心里暗暗发恨,谁再喝酒谁孙子!但当再一次坐到桌前,推杯换盏,三碗红人面下肚后,又会陡然生出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胸襟与豪迈,好不快意。
人,有时候是他娘の的真孙子!
与那灯红酒绿大呼小叫的热闹场不同,灯火阑珊处,在一棵歪脖子大柳树下,靠树蹲着一位老者,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知他是个卖馄饨的破落老头,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三伏九冬,他都风雨阻,一副摊子,一盏油灯,一个人准时守在那里。
百聊赖,老者缓缓抬头,仰脸望天,碧空中一轮残月,三五点孤星,不知他想到什么,竟与他身份极不相符地吟出两句诗。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
当那场春雨绵绵不休时,兴安镇上那位德高望重皓首如雪杖朝之年的刘老爷子,在自己那位最为看重给予厚望的孙子搀扶下,颤巍巍地登上自家那栋已传承八代,历经二百余年风吹雨打,也是全镇最高建筑的秉烛阁。
秉烛阁是藏书楼,在兴安镇几乎妇孺皆知。
但很多人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内,秉烛阁里不但有前朝历代的精刻典籍,更有不少的名人法帖、手稿等,任何一件拿出来,都可谓价值千金,甚????????????至不知其价几何的珍贵藏品,至于其他像各类钞本、孤本、善本、残本、百衲本……更是数不胜数不知其数,可谓是缥缃盈栋、卷帙浩繁。
说一座藏书楼富可敌国或许有些夸张,但其价值连城却是毋庸置疑。
刘家历来以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为祖训,其祖上更是耗资不菲,耗费数心血建起这栋藏书楼,将历经千辛万苦,千淘万选搜罗而来的宝贝珍藏其中,希望后世子子孙孙能够守住本心,将其传承至千秋万代。
古人说富不过三代,但刘家能传承数百年,将近十代,尤为难能可贵。
刘老爷子伸出如鸡爪子般的枯手抚着雕花栏杆,努力站直佝偻的身子,抬眼望向笼在烟雨中的兴安镇,近处的粉墙黛瓦,小巷古树,远处的倒耳河如一个缠绵的女人般蜿蜒东西,使得古朴小镇平添了几分灵动。
至于更远处那座每当雨雪来临之际便会风起云涌的大山,此时则是尽数湮没于渺渺尘烟中,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老爷子虽说有些老眼昏花,看不真切,不过,眼前这一切在他看来,宛如一副妙手偶成的水墨丹青,其中颇多韵味。
他曾经写过一首咏怀,其中两句令他至今都颇为自得,酒酣耳热之际时常与人提及。
千灶万丁炊新麦,山魂水魄烟波里。
他捋了捋胸前的银须,眯眼感慨道:“好兆头哇!没想到刚开春就如此风调雨顺,看来今年你的秋闱应该榜上有名了,到那时考取个功名,再谋个一官半职,至于上下运作之事,就需你来操心了,那时可找在户部担任侍郎的左大人,咱两家既是世交,我对他又有提携之恩,他岂能袖手旁观?年底祭祖时,也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