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8章 番外—一万年前(1 / 2)

“某年某月某日,八方风雨兵戈扰攘,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有能人将士纵观天象,纷纷叹息此乃不测风云之兆。

翌月,暴食王起兵一路南下,从蛮荒大地跨过富饶城池,亿万鬼怪神明随他沿路行进,所过之处皆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战线持久的大战,动辄百年不止,谁曾想当暴食大军来到色沉王领地时,后者竟然莫名大开禁制,放任大军从领地经过,成功从后方将懒惰王直接包抄,大战三日,间接导致了战局落定。

彼时贪婪王身处远方,救援不及,暴食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举斩杀懒惰王。

懒惰王灵魂印记破碎,天下震动。

很快,新的懒惰王被暴食王推举上位,听说啊,那是一个偎慵堕懒的冷厉女子。”

说到这里,教书先生看了眼满屋子昏昏沉沉的学生,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可都是二十五年前新鲜出锅的历史,你们要是学不好这些,以后想给傲慢王当马仔,大人都不会要你们”

教书先生猛的拍桌,总算惊醒学生们。

所有人正身,烈日浓浓之下只连连伸手打呵欠,有前排学生举手,满是不解的说:“先生,学生苦思冥想,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明白。”

先生正色:“你有哪里不明白”

学生:“那色沉王,为什么要打开禁制任由暴食王带军经过领地啊,他和暴食王关系很好吗”

先生额头出现细密冷汗,急忙翻看历史课本,翻了半天说:“史料上说他们关系一般。”

“关系一般又为什么帮他”

“兴许、兴许他和前任懒惰王关系不好”

“这就更不对了。史料上记载前任懒惰王性情温和,见到路上陌生的鬼怪神明有难,都会出手相助。他与色沉王虽然领地接壤,但双方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说无冤无仇一点也不为过。”

先生只会照本宣科,再深一点层次的东西一点儿也讲不出来。他急忙盖上书,瞪着那学生:“上一任懒惰王都死了二十五年了,你管他怎么样,反正你也不可能给他当马仔。咱们既然生在傲慢大人领地下,就少想暴食和懒惰那档子事儿,左右上任懒惰王死了,战事早已经结束。”

学生还想说话,先生生怕他再搞得自己下不来台,猛的提高音量:“下课”

满屋欢呼声顿时淹没了一切。

夏日的蝉鸣愈发欢快。

那学生只得无奈顺着人流,迅速出了大院。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出了大院以后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绕了远路,前往一栋精致别苑。

这栋别苑来的蹊跷,听说是二十五年前无缘无故平地而起,里头住了一对战后逃难来的兄弟。这二十五年来别苑大门紧闭,很少有人看见门口有人出入,但学子们放学的时候,偶尔会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在门口浇花。

那少年生的特别好看,星眸朗目,流转视线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带着温和的笑意。见到来往学子,他也会温柔的点头示意,与他视线对上的神明鬼怪,总会忍不住红了耳廓羞涩奔逃。

想起能见到他,学子们不由加快步伐。

“离哥哥说总是买不到西街商区的糖人,这周我买到全部送给他,他肯定会很高兴”

“拉倒吧,我早就打听过了。糖人是他兄长喜欢吃,他自己不喜欢吃甜食。你要是想讨好离哥哥,还不如去西街买些花,他可喜欢种花了。”

“那就走着瞧呗,看他待会会收谁的礼物。”

一行人经过闹市,兴高采烈结伴来到别苑,走到近处时却全都傻了眼。

别苑门口一改往日萧条,如今闹哄哄的。许多人繁忙的进进出出,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往外搬家具,还有一个富态的老婆子在门口清点货物。她差使人拔了别苑前的花骨朵,那些被少年照料的分外娇嫩的花儿,如今被明码标价,一盆接着一盆搬到货车上。

有人拦住婆婆,诧异问:“这是怎么了”

婆婆事务缠身,本来不想多解释,见聚集的人多了,便小声呵斥:“都快点走,不要在这里逗留。这家人出了大事,现在房产变卖急着搬走。”

“出了大事”众人茫然的面面相觑。

无论是战前战后,出了大事这四个字都不能轻易提及,因为这仅仅指代一件事情。

犯了战争罪。

当年战事结束,无数地方百废待兴,各鬼区都急忙整顿,顾不上其他。那些在战时发厄难财,以及给敌方通风报信的内奸们都慌忙逃窜至其他鬼王管理的辖区,一躲就是二十多年。期间无数人被抓,有时候隔壁新搬来的慈眉善目的老人,都有可能是前任懒惰王麾下杀人无数叫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寻常人很难将其分辨。

现如今各地经贸都恢复,有些人躲藏的再深也都被揪了出来,送上战争法庭清算罪孽。

那买了奇珍花朵的学生不信,忙不迭问:“婆婆,是不是弄错了呀离哥哥今年才二十五岁,他还没有成年呢。二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他也没有出生,这怎么可能犯下战争罪呢”

婆婆摇头:“出事的不是他,是他兄长。”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想起别苑还住着一个人,只不过这二十五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位兄长,大家潜意识里将他给忽略掉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大家自然不可能不信。虽然战争暂时歇下,但家中长辈可都是切实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光是平日里听说的那些恐怖行径,就将不经人事的学子们吓破了胆,他们哪里还敢在这个地方逗留,一下子作鸟兽散。

原本闹哄哄的别苑处顿时清净了不少。

婆婆皱眉:“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难不成待会压送罪犯的时候,你们想一起被压走”

“不不不,当然不是”两学子将头摇的跟玻璃鼓一样。他们一人捧着一盆蓝秀花,一人手握大把拟鬼王形象做成的糖人,纠结对视。

战争罪一出,作为罪犯亲属的离哥哥恐怕要千里奔赴随他兄长上法庭。往后很有可能此生难见,如今他们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又哪里肯走。

婆婆也懒得管他俩,自行清算货物。

很快,押送货物的货车框吃框吃走了,只给泥泞土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两列鬼兵把手着别苑,将其团团围绕,蚊虫都不可能从这种天罗地网中逃脱。稍时,天彻底黑了下来,别苑处的红灯笼阴阴柔柔散布红光。

天上落下了细密小雨,将那两道车轮滚过的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两人在斜对面拐角的亭子里躲雨,百无聊赖之际忍不住八卦:

“五年前张阿姨的女儿就是作为战犯被抓走的,听说她在战时发了厄难财,来抓她的人浩浩荡荡,各个拿着武器,可凶啦。她女儿跪在地上求鬼兵,哭的梨花带雨,鬼兵们压根不管她,照样拷上了手铐,将她的家直接给抄了。”

“对,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离哥哥还能变卖房产,这就说明唉,说明他兄长犯得罪和钱财无关,很可能是当年参战的旧懒惰王遗部。”

“旧懒惰王一死,他当年的部下全都遭难。暴食王挨个清剿,别的鬼王也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就是可怜了离哥哥,平白无故被他兄长牵连。”

“啧,他的兄长还真是害人不浅,明明知道自己有罪尚在潜逃,为什么还要和亲人住在一起,这不是在害离哥哥吗”

“嘘,别说啦,离哥哥出别苑了”

盛冬离踏出别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嘴角肌肉都在隐隐抽搐。

盛钰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胆大可以概括了,他这是在坟头蹦迪呀

战后以正常的手续卖房产十分复杂,且采用分期付款的模式,很可能十年过去了,所有的钱才会拿到手。头两天盛冬离还在忧心这件事,谁知道盛钰转头就告诉自己,他联系到人了。

当时的盛冬离还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直到一群傲慢王的鬼兵上门,说要抓罪犯。

天杀的,盛冬离差点当场吓跑

多亏了当年做懒惰王的记忆逐渐回复,才叫他撑住了场子。面前这些鬼兵名头上说是要抓罪犯,实际上客客气气,看上去特别恭敬。

一打听,才知道盛钰所说的联系到人,是联系到傲慢王麾下鬼将,假借抓罪犯的名义快速变卖房产。这下好了,原本十年才能算清楚的钱,三天之内就算清楚,并且送到了他的手上。

拿到钱的时候,盛冬离整个人都是懵的。

滴答、滴答

雨水沿着伞骨落下,拐角亭下有两个不足盛冬离肩膀高的孩童跑来,两人都被雨淋的透湿,活像是刚从河水里打捞了出来。

盛冬离面带惊色:“你们这是”

“听说您要随兄长离开这里了,我们舍不得您。”两个小孩都脱去外衣,用外衣将怀里的东西珍惜包住。左手边的孩子苦着脸在怀中掏了又掏,最后掏出一盆秀丽的兰花,“这是我从西市买来的,您不是喜欢种花吗”

盛冬离愣了一瞬,接过那盆兰花。外头雨下的不算小,这兰花上头其实已经浇了不少雨水,看上去瘪瘪的。即便如此,盛冬离还是温柔的笑笑:“你有心了,这花可真漂亮啊。”

一听到夸赞,左手边孩子立即冲同伴扬了扬眉,脸上透露出微微的嘚瑟。也许是得了夸奖的缘故,他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好奇询问道:“离哥哥,这些鬼兵都是来抓您兄长的吗”

盛冬离心头一梗,硬着头皮撒谎:“对。”

“您的兄长到底犯了什么错呀”身旁的同伴已经在疯狂给他使眼色了,可惜左手边小孩就是不上道,继续问:“他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吗”

盛冬离正色:“我的兄长从来不犯错。”

左手边孩子装出大人的表情,道:“啊那他怎么被鬼兵如此严密的把手着呢离哥哥,您就不要再为您的兄长讲话了,您处处考虑他,他可有考虑过您过如果真的将您放在心上,那二十五年前他就应该为您寻一个淳朴人家寄养。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还不是害怕自己被捉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为他奔走周旋”

良好的教养让盛冬离无法打断这些话,只能忍着心中不耐听了下去。听到后面,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越来越淡,直到最后面无表情还微微皱眉,不虞之色几乎直接写到了脸上。

孩子觉得气氛不对劲,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缩着脑袋问:“我说这些是不是惹您不高兴啦”

盛冬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兰花盆栽重新塞回那孩子手中,疏离又有礼的说:“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我这趟路途颠簸,恐怕养不好这盆秀兰。你还是将它带回家,拿去装点自己的房间吧。”

虽然没有说任何重话,但小孩的脸色还是一下子煞白,嘴唇蠕动间不知说什么来补救。

还是他的同伴打了个圆场:“秀兰确实不方便携带,他思虑不周,希望离哥哥不要见怪。您的兄长也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不堪,他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也不过脑子,只是在为您打抱不平,并没有怪罪您兄长的意思。”

盛冬离面色和缓了些,叹气:“你们不了解他,请不要妄加揣测。”

小孩脸还是煞白,弱弱说:“对不起”

盛冬离轻轻点头,看向另一个小孩。

后者从怀中捧出大把糖人,笑道:“离哥哥你看,这是西市新出的糖人儿款式,这一系列都是鬼王的形象。这个是傲慢大人、这个是嫉妒和愤怒,还有这个糖人一定是方便携带的”

盛冬离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便顺着这个台阶赶紧下去。他低眸看向那些糖人,其中就有新一任懒惰王,她实在是太好辨认了,一众糖人中,只有她穿着裙子。

面不改色伸手掠过懒惰王的糖人,最终盛冬离从小孩手上抽出贪婪鬼王糖人,发自内心笑道:“我就收下这一个,哥哥见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其他的你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吧。”

说完,盛冬离看了眼天际,雨下的越来越大,他将手中的伞递给面前的两个小孩。小孩哪里好意思接下这伞,两人急忙拒绝,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他们就迈着哒哒哒的步伐,快速跑掉了。跑出三四十米远后,他们却还是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回到了原先待着的雨亭里。

古诗有云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现在的季节虽然是盛夏,然而这几日温度骤降,虽是盛夏却莫名沾染了深秋的意境。从雨亭方位看那处别苑,只觉得别苑仿佛是隔离在雨幕之后的世外桃源般,看上去唯美又婉约。

盛冬离撑伞站在别苑门口,目光微垂一动不动。两侧鬼兵身长直立,将这别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平白的在唯美中添加一抹肃杀之气。

捧着秀兰的小孩不敢看那些鬼兵,惋惜道:“恐怕离哥哥待会要失望了,他的兄长是罪犯,那个糖人是不可能交到他兄长手中的。”

同伴咯嘣一下咬掉手中糖人的脑袋,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小孩愣神:“什么奇怪。”

同伴腮帮子一鼓一鼓,眉头紧皱:“你看那种鬼兵,还有离哥哥。若是捉拿罪犯的话,他们应该一致对内,对着别苑才对,但他们现在一致对外,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人。”

小孩猜测:“兴许在等那位兄长呢。他很有可能并不在别苑,而是从其他地方押送过来。”

同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就更不对劲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这处别苑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将罪犯从别处压过来,再运到军事法庭上去,这根本没有必要啊。”

小孩表情空白了许久,忽然惊讶说:“你说得对,难怪刚刚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隔壁张阿姨家的女儿被抓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着那流程的。感觉和现在差别太大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抓罪犯的流程。”

同伴点头说:“我觉得,鬼兵大人们看上去不像在监视,反倒像是在”

小孩疑惑发问:“像是在什么”

“像在像在迎接”

同伴惊觉这一点,讶异的看向身旁小孩,这么一个重量级猜测抛出来,小孩却压根不理会他,只是拿一副痴呆的表情看向他的身后。

顺着小孩的视线看过去,同伴震惊张嘴,吃到一半的糖人从嘴中漏出,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只见有三足金乌从远方遨游来,金乌脖颈、下颚处拴着不明材质的链条,链身在雨幕中散发微弱的金光。细细的金光向后蔓延,一直蔓延到一辆豪华耀眼的马车身上,那金乌竟然在拉车

这幅景象实在是太叫人惊讶了,三足金乌是金领域稀有的圣兽,但凡有神明亦或是鬼怪将其擒获,哪一个不是将其驯化作为自己的灵兽,带出去疯狂炫耀。不说将其好吃好喝的供着,至少也不能用这样的圣兽来拉车呀。

这是何等的奢靡,又是何等的自傲

两个小孩已经完全呆在了原地,视线痴痴的略过三足金乌,再看那马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豪华的马车。金乌的尾巴就像蓬勃热切的火焰,从马车顶扫过的时候,将半片天空染的绚烂灿漫,看上去壮丽又辉煌,十分耀眼。

直到马车缓慢的降落在地上,两个小孩还久久不能回神,这时咚咚咚

无数声闷响从身后响起,小孩慌张的回头看别苑,比方才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上万鬼兵熟练的将武器倒插在泥泞土地上,咚咚的重重跪地,谦卑的低下头。

乍一眼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如乌云般。

往日里,鬼兵在寻常人家的眼中基本等同于两个词语,那就是强大,以及高傲。

不同鬼王辖区鬼兵气势各有不同,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其他鬼王鬼兵,但傲慢王手下的鬼兵见的可不少。每一次鬼兵列队经过市井时,居民们都会胆战心惊的将大门紧闭,青天白日愣是搞的比三更半夜还要安静数倍。

鬼兵缉拿张阿姨家女儿的那一次,他们的头颅仰的特别高,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从小孩身边经过的时候,血脉带来的威亚让他忍不住双腿一软,吭哧吭哧的跪在地上发抖。

谁能告诉他们,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眼中强大自傲,像天一样高大的鬼兵们怎么会表现的这样谦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孩惊慌的将身子往下缩,努力将自己藏在雨亭看不见的死角中。他们对视一眼,又同时将视线投向马车,不知道是谁惶恐的呢喃:“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威风的阵仗,那马车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车厢帘子,手掌有薄茧,骨节动弹间看上去十分轻盈有力。在暗金色帘子衬托下,那只手仿佛都变得雍容华贵了起来。

两个小孩不禁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紧那只手,等待手的主人出现。

很快,有身着鲜红色华服的青年下车。

明明青年只身走进了雨幕当中,然而这些雨水就好像都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让着他,像是不敢叨扰这样的神仙人物。

两个孩子铆足了劲伸脑袋看,想要看见这青年人长什么样子,却只能看见华服的衣袖从雨幕中滑过,眨眼间他就来到盛冬离面前。

盛冬离看起来很惊喜,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眼眸中都沁满喜色。

他献宝一般递出手中的贪婪王糖人,青年却看也不看,散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顺手接过那糖人。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中,却透露可怕的熟稔,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等的震惊,他们一定想到了一处:

盛冬离说要将糖人送给自己的兄长,这样说的话,这位看起来神仙一般的青年,竟然就是传闻中那位犯了战争罪的兄长

“你看见了他的脸吗”抱着秀兰的孩子焦急说,“我看不清啊”

同伴哽住:“我看清了。”

孩子:“怎么样”

同伴找不到形容词,脸孔憋的通红说:“漂亮,太漂亮了我原本以为离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但他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我的审美观被彻底翻新,根本不能用语言来描述。”

孩子茫然:“你形容一个男人,用漂亮这种词”

同伴摇头,着急的辩解说:“不不不,他的漂亮是不带女气的那种漂亮,我实在想不到好的词语形容了,这样的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孩子不管状若疯癫的同伴,只管继续伸头偷看,越看越焦急。青年刚刚好背对着雨亭,他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从红衣翻飞间感受到独属于青年的张扬,与来自血脉压制的强大威压。

小孩满心焦躁,啊啊啊啊他好想看呀,为什么看不到,好着急

另一边。

盛冬离将盛钰拉到一旁,随手设了个防止窃听的阵法,随即皮笑肉不笑道:“这些傲慢王的鬼兵是怎么回事”

盛钰耸肩:“如你所见。”

盛冬离:“你说的鬼将呢”

盛钰说:“就在后面的马车里。”

盛冬离看了一眼那辆仿佛写满了天秀的马车,不禁对于盛钰的人际交往能力感到钦佩:“你是认真的吗暗面上我是前任懒惰,你是贪婪,明面上咱们都是前任懒惰王旧部,这种前提下,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了傲慢王的鬼将,甚至还强逼他同意帮咱们俩造假变卖房产的”

“什么强逼不强逼的,你这叫用词不当。”盛钰正色解释说:“我和那鬼将认识了有百年之久,一开始他特别不待见我,我天天在他跟前刷脸,刷了足足一百年,总算刷到了脸熟。这次他要出门办事,我在这里也待了二十五年,也早就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打算跟着他去。一和他提这件事,根本要不了我多说,他就帮我处理好了这一切。要是没有他,我还真想不到这么个快速变卖房产的法子。”

盛冬离沉吟一会,忧心忡忡问:“他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说起这个,盛钰啼笑皆非说:“他不知道,百年前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就说自己是你麾下鬼将,还拿出了信物作证。当年你战死的时候我没赶得及过去救,赶路赶到一半你就死了,我只能又灰溜溜的回到他的身边,想办法偷偷寻你的转世。话说,直到现在他都以为我是个战时逃兵,还是战败那一方的罪将哈哈哈哈哈哈”

盛冬离跟着笑了两声,无奈摇头:“你啊你,人家尽心尽力帮你,你还取笑人家迟钝。”

盛钰立即摇头:“我可没有取笑他迟钝。这次变卖房产的事情就是他吩咐手下做的,我感激他还来不及。不仅如此,他还帮我们两人又造了个假身份。”说着,他递给盛冬离一块令牌,“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傲慢王旗下的小鬼士啦。”

“鬼士”盛冬离抿唇,接过令牌。

他也做过鬼王,自然知道鬼王麾下将领职位划分,头衔最高的是十二鬼将,其次是每名鬼将的直属鬼士,又有十二人。每名鬼士又统领十二支百万鬼兵的军队。

如此可见,他拿到的这张令牌分量之重。

毫不夸张的说,他这个前任懒惰王拿着这只令牌走出去,立即会有百万傲慢王的亲兵鞍前马后的为他效劳。在他目前的境遇来看,这百万亲兵无异于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盛冬离小心翼翼的收下鬼士令牌,又忍不住叮嘱道:“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好,你可千万要藏好身份。虽然傲慢王与你没有什么过节,但他坐拥王位数年屹立不倒,你是正撅起的新王。许多人将你们放在一起比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鬼将到底是傲慢王的鬼将,难保他不会对你有什么怨言。”

叮嘱完,他又递过来一个看上去十分低调的小袋子,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上面布下的空间阵法,“房产与家产卖的钱都在这里了。”

盛钰反手将袋子塞回盛冬离的怀中,叹气说:“这些钱还是你带着吧。”

盛冬离着急:“这怎么行我身上还有钱,倒是你,你出门在外怎么能一点钱也不带呢”

盛钰扬眉示意:“看见马车了吗”

盛冬离转头张望:“看见了。”

“豪华吗”

“非常豪华。”

盛钰点点头:“那不就行了。”

“嗯”

“到时候我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睡他的。我就不信了,他能眼睁睁看着贫穷将我逼疯”

“”盛冬离沉默了好半晌,惊觉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个红衣青年满嘴的歪理。他略有些吃味说:“暴食王斩杀我的那一年,世人都说你身处远方救援不及。我战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与那鬼将在一起玩耍”

“玩耍,你说我和他玩耍”盛钰虽然并未反驳,但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言辞之间是满满当当的痛心疾首:“唉,你是不了解他这个人,你但凡要是了解一点点,就应该知道他这个人有多自命不凡。用玩耍这个词语来形容我和他相处,实在是太给我面子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存在就是用来逗他玩儿的。”

盛冬离噗哧一声,忍俊不禁:“那你还非要跟他走这一趟,这不是找罪受吗”

盛钰面不改色,缓慢的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不也是吗”

盛冬离动作一下子僵住。

就像盛钰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他会随一个傲慢王鬼将去游山玩水。这一次盛冬离也没有告诉盛钰,为什么他要独自南下。

虽然没有说明,但两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盛钰恐怕也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半句话不问,就将这样一大笔钱给他。

买兵、买马,整合装备,购买法阵,重振旗鼓的复仇路上,哪一个地方不需要钱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告诉过盛钰,向他透露一星半点自己的打算。正是因为他害怕牵连盛钰,毕竟盛钰不仅仅是他认识了数万年的至交好友,更是那个守护着一方子民的贪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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