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乱尚且平息, 各地百废待兴。盛钰有时候拿到手下的汇报单子,都觉得头轰隆一声涨大,恨不得生一双没有看过那单子的眼睛。
穷, 实在是太穷了
如果说贪婪领地以前是个富裕的小康家庭 那么现在,这个小康家庭直接破产。不仅变得没有以往那般富裕, 现在还倒欠不少债, 其中最大的债主就是傲慢王。
盛钰坐立不安的乱动,时不时拿余光偷偷瞅傅里邺,这人端坐着看书,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审视着。
实话说, 他觉得傅里邺脑子有点问题。
比傅里邺脑子更有问题的,是盛钰手底下那一群胆大包天的鬼将。找谁借钱不好怎么就偏偏借到了傅里邺的头上, 最恐怖的是傅里邺竟然同意借钱, 并且还借了一大笔钱。
他难道看不出这群鬼将将他看做了肥羊,专门逮着他一只羊疯狂薅羊毛吗
薅到盛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老感觉自己现在在这里,跟卖身还债没有太大区别。
邦邦
马车外传来敲击声,翁不顺的声音传进来:“大人, 咱们已经到达色沉王领地。”
“终于到了”盛钰兴奋的起身, 几步就跑到了车厢外头, 只见翁不顺被狂风吹的发梢乱翘, 叼着根糖棍子坐在金乌背上:“跨过前面的红色屏障,底下就是色沉王的快乐老家。”
盛钰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叼着糖棍,我记得这糖人还是我十几小时前给你的。”
翁不顺悄悄将身边的包袱往金乌羽毛里藏,面不改色说:“这根糖人不是你给的那个。”
盛钰眼睛尖的很, 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藏什么呢给我看看。”他动作轻盈的绕过翁不顺, 在后者其臭无比的脸色下翻出包裹, 顿了两秒后捧腹大笑:“好啊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吃糖人,转头竟然又擅离职守跑去买了一大包裹糖人,吃这么多糖,你牙齿要坏掉的 ”
“我乃傲慢王座下第一鬼、鬼士,刀枪不入,怎可能因为区区糖人坏掉牙齿。”翁不顺不信。
盛钰问:“这糖好吃吗”
翁不顺:“一般。”
盛钰:“可包裹里都是你吃剩下来的糖棍子,你吃了有几百根吧”
翁不顺:“”
盛钰眉飞色舞说:“原来你也喜欢吃甜食,这方面我可是行家。糖人在甜食中排最末等,我知道色沉王领地有一名产为金牛,金牛产的奶可好喝了,又甜又香,改天我去偷来给你喝两口”
翁不顺羞愤吼道:“你快滚,别老是挡在我前面,影响我判断方向”
话音刚落,盛钰便觉得浑身一麻。
像是小雨点落在身上每一寸皮肤一般,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两秒钟就消失。粉红色的屏障从他身边掠过,低头一看,这下面的地界显然与傲慢王地界有很大不一样。
傲慢王领地主金色,入目皆是一片肃杀之气。而色沉王不愧是声色犬马之首,若必须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所管辖的领地,那就是:
娱乐至死。
短短两小时的行程,盛钰便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娱乐的最高境界。
只是一个边戍小世界之中,坊市便开了有几千所,各个都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其他鬼王领地中名令禁止的花楼,在此处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正规产业链,似乎大家不以以色侍人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此时再用金乌过界,就有些过分显眼。他们改乘小车,沿路上无数姑娘都手揽鲜花,热情奔放的朝盛钰投掷鲜花,竟然还有大胆的小少爷翻身上车,当面索要盛钰的联系方式。
翁不顺差点被挤下车,他暴躁的忍了一会,最后忍无可忍,一脚将那小少爷蹬下了车。蹬完,他冲两侧姑娘们唰的亮出武器,满身戾气道:“要么滚,要么死。”
姑娘少爷们常年在色沉王的统治下享乐,哪里见过这样残暴的男人。尽管这个警告他们的男人长相俊秀,他们还是吓得一哄而散。
盛钰在一旁笑眯眯道:“这么凶干嘛。”
翁不顺冷面收回武器:“我这一趟来有任务在身,没有功夫陪你瞎玩。”
盛钰说:“哦什么任务”
翁不顺忌惮的看了一眼车厢,见里面的人没有制止,便小声说:“想必大人已经向你透露了隐娘那档子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盛钰煞有其事点头:“愿闻其详。”
翁不顺将声音压的更低:“如今旧懒惰王的残党蠢蠢欲动,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做准备,反正边境变得很不安稳。隐娘的相公叫唐曲承,这个傻人也不知道脑子里缺了哪根弦,非要跑去戍边,说是要防止旧懒惰王因仇恨危害色沉地界的神明鬼怪。隐娘想要跟随,唐曲承不让,他们两人因此事已争执多次。”
盛钰:“所以呢”
翁不顺说:“没有所以。早前探子来报,说隐娘愿意用本命法宝与生子秘方交换,但她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让她相公知道这件事,所有的接触必须秘密进行。二,则是她要先行用生子秘方,若一年后真的能生出小孩,并且小孩健康,她才愿意将法宝交给我们。”
盛钰沉吟几秒,忽然顿悟:“她该不会是想用孩子,来留下她的相公吧”
翁不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盛钰摇头叹息:“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叫做唐曲承的神明,但是只是听见只言片语,也能大概猜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色沉王这样的地界中享受一切欢愉,却还是愿意去戍边,这就说明唐曲承心中是有大抱负的。隐娘若是想用孩子强行留下唐曲承,只怕她的希望会落空。”
翁不顺想了想,不屑说:“这个男人是个没有担当的。”
“嗯”
“他连小家都守不住,何来谈大家也许他是色沉王地界的英雄,但他绝对不是他娘子的英雄。这样的人,到头来只会谁也守不住。”
盛钰笑道:“你怎么忽然这样懂”
翁不顺冷脸:“我只是觉得夫妻之间的感情若是要用孩子来维系,他们迟早会分崩离析。”
说这话的时候,翁不顺表情十分不对劲,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身为神明却投诚鬼王本就是十分离奇的事情,他不仅做了,还凭借自己的本事攀登高位,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身为神明,却位及鬼将的励志传奇。
这之间的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盛钰忽然想起,翁不顺好像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父母,他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生来就顶天立地,性格比磐石都要强的多。
眼看面前这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盛钰便借用玩笑话来逗他开心:“你这话可悠着点说,车厢里的那位不也没有成家吗按照这个道理,他没有成小家,又谈何成大家”
翁不顺立即被转移注意力,“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人又岂非等闲之辈”
盛钰:“你的意思是,傅里邺他不需要成家,他就活该孤家寡人一辈子咯。”
翁不顺吓的浑身一抖,如闪电般迅速探出手掌,将盛钰的嘴巴捂住。他惊道:“竟然敢在背后这样编排大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想死啊”
盛钰嘿了一声:“我只是根据你的语境,推算出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而已。”
翁不顺气到额头青筋蹦蹦跳,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老这样,一犯事就喜欢把锅往我的头上推。明明是你先说大人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日后他要是真的孤家寡人一辈子,那肯定也是你的错,是你咒他孤家寡人的”
这时,后方车厢的门帘忽地被掀开。
傅里邺垂眸,面无表情看着两人。
翁不顺:“”
盛钰:“”
翁不顺立即站起:“禀告大人,车架已经到达别苑。属下领命,寻隐娘交涉”
说完,他就和火烧屁股一般,连头都没敢回一下,忙不迭跑了。
盛钰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长达一分钟的寂静后,傅里邺意味不明的拉长话音:“孤、家、寡、人”
盛钰嘿嘿笑着扒拉出翁不顺的小包裹,从里面抠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糖人,学着方才那些围绕车架的姑娘们的腔调来说话:“好哥哥,别生气呀。翁不顺刚刚背后诅咒你,等他回来我替你揍他,让他说你孤家寡人,指不定他自己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去死咧。你和他较什么劲啊,来来来,吃了这个糖人,你就是世界上最甜的好哥哥”
“爷不稀罕。”傅里邺足间轻点车架,目不斜视下车,走入别苑。
盛钰迷惑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傅里邺不是不稀罕糖人,而是不稀罕成小家。
他耸了耸肩,将糖人叼入嘴中。
而后翁不顺几次来寻盛钰出去耍,盛钰都闭门不见,就差拿扫帚撵他走了。
翁不顺心知上次自己临阵脱逃,独留盛钰一个瘦小孤苦的人去面对震怒的傅里邺,这个行为实在是太不仗义。几次邀约之后,他终于将盛钰请到了色沉王地界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看着面前一桌子山珍海味,以及包厢内摆满了的珍酒,盛钰从灵魂深处发出质问:“你真的是来赔罪,而不是有求于我吗”
翁不顺说:“你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去求。”
盛钰心道也是,便乐呵呵放开了手脚吃喝,“上回和你说的金牛乳,你可尝过了。”
翁不顺怀疑说:“金牛这个东西真不是你编出来的这半月来我走遍了各处酒楼,那些店掌柜压根就没听说过金牛这个东西。”
“你在酒楼这种破烂地方寻至宝,当然寻不到。”盛钰二话不说,从空间法器中掏出一小壶奶缸,动作小心的给翁不顺倒了满满一大碗:“快尝尝看,我真没骗你,这玩意可好喝了。”
翁不顺满是怀疑的看了盛钰好几眼,又嫌弃的看了看碗中的金牛乳水,鼻尖凑过去嗅了好几下,最后在盛钰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中,举起碗来一口将其闷了下去。
咕噜一声,翁不顺眼神瞬间发亮。
盛钰笑道:“我没有骗你吧。”
翁不顺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字,又双眸发亮的问:“这东西你从哪里买的”
盛钰:“我偷来的。”
翁不顺哽了一下,又问:“从哪里偷的”
看他这个模样,盛钰就知道此人现在脑子里的那根弦一定邦邦邦的弹奏着,指不定在打着什么坏心眼,肯定也想去偷几缸来。
盛钰实话实说:“从色沉王小金库里偷的。”
翁不顺愣了几秒钟,忽然坐直身体,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看着他:“你闯了色沉王的府邸”
盛钰点头:“嗯。”
翁不顺不敢相信:“那你怎么还活着”
盛钰茫然:“啊”
翁不顺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没死”
“”盛钰:“这位鬼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只不过是闯了趟他的府邸,犯得着这么惊讶”
交谈间,酒楼大厅忽然传来阵阵喝彩声。原是说书人入了场,这位说书人在色沉王地界可是个大红人,他说的故事总是惟妙惟肖,动人肺腑。不过这可不是他出名的主要原因,毕竟在这娱乐至死的国度,说书人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太多的人,其中不乏有比他说书更传神的能人。他火,就火在他说出来的都是密辛故事,并且时间总会证明,他说的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人家说的是书,他说的,是事儿。
“上回说到那色沉王大开筵席,邀十鬼将极其十鬼士共赴欢宴。觥筹交错间共饮,就在大家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忽然间殿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踹开,数人惊呼着提起武器迎向那人,待他们定睛一看却都慌了神来人竟是暴食王”
盛钰与翁不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从二楼伸头向下看。
与他们有相似动作的不少人,众人面面相觑:“暴食找咱们大人做什么”
“指不定又想让咱们大人开领地了呗。”
“前懒惰王已死,他要是还想走大人的领地去攻打什么人,也只能是傲慢王了吧”
“那他还是死心吧,如今这世道能打得过傲慢王的,恐怕也只有贪婪王。不过这都是大家瞎猜的,毕竟贪婪与傲慢也没有真交过手。”
一片纷乱中,只有说书人气定神闲继续道:“暴食王此来不为其他,正是要商讨旧懒惰王崛起一事。他大步走来,面色间隐隐有惊慌之色。色沉王却尤为平静,拂袖间连连冷笑你杀死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暴食王一听这话,当即脸色雪白。他倒不是怕旧懒惰王卷土重来伤他分毫,怕就怕在旧懒惰王对二十五年前那场恩怨不甘,想夺回王位。若其得手,那他这些年的用心良苦,岂不是如入江之水转瞬间付诸东流”
群众们呼吸急促,纷纷与暴食共情。
盛钰给自己倒了杯酒,食指与拇指磨蹭着酒杯底部,缓慢说:“新一任懒惰王本身就是吊着一条命,暴食眼睁睁看着她衰败却无能为力,最后竟然想出夺王位这等阴损法子来。套用你之前说过的话,对于她来说,暴食算真英雄,对于这天下来说,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罪人。”
翁不顺说:“成王败寇而已。若这任懒惰能坐稳王位,这天下也不会有更多纷争。有一点倒是叫我好奇,色沉王在这件事中,到底是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原先我以为他定是坚定不移帮扶暴食的,但今天一听,似乎并非如此。”
盛钰轻笑:“这就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
翁不顺装傻:“什么目的”
二楼包厢一片寂静,只有楼下抑扬顿挫的说书声:“色沉王心神大震,面对着面前这对苦命鸳鸯,他想帮,却又唯恐危及自身。”
按照如今的武力值估算,暴食王是不敌盛冬离的,当初要不是设了局,盛冬离不可能被他弄死。反倒是廖以玫,她一失去王位必死无疑,可以说她现在一条命就是用懒惰王位在吊着。
暴食王之所以请色沉王出山,盖是因为色沉王是全天下公认的强力鬼王之一。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说书人继续道:“色沉王满心抗拒,他怕再这样打下去,直接将贪婪王给激了出来,对于这位新崛起的鬼王,他有自知之明绝对敌不过。这时候,暴食王双掌相击,大门哗啦一声大开,有两列美人鱼贯而入,玲珑小巧者有之,丰盈貌美者亦有之。
色沉最终同意帮忙。待暴食离去,色沉看见这一群美人就心生厌烦,遂将其赏给下属。”
听书人群迷茫:“色沉王大人不是最喜欢美人了么,他怎么会心生厌烦”“前后逻辑都不对,色沉王大人若厌烦美人,又怎么会同意帮暴食王啊定是你这说书人在胡编乱造”
“呔这就是问题所在。”说书人摸了把山羊毛胡须,“酒宴上的随榻美人名为松芙,这位鬼怪大家应当已经听说过无数遍。过去二十年间,她一直都是色沉大人最亲近的宠姬,世人传她曾打碎色沉王宝库的珍宝琉璃盏,色沉王不仅没有罚,还寻了些更珍贵的法宝赏赐给她,以此来安慰她受惊的情绪。正是有诸多诸如此类的事件,松芙越加叱宠跋扈,甚至在酒宴上吃味反讽色沉王大人这是对懒惰王有想法不如杀死暴食王,直接抢夺懒惰王做您的妻。
这话一出,酒席上的属下们齐齐色变,各桌一时鸦雀无声,美人们更是发抖打颤。松芙不解众人意,依旧仗着宠爱,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而后色沉起身离开酒席,谁知道忽然间她竟然七窍流血惊声惨叫,所有下属美人当即全都跪下战战兢兢,血腥味萦绕着那场盛宴。”
话音落下,围绕在一楼台下的听众们早已面色惨白,额间频频现冷汗。这就是两个月前震惊天下的松芙惨死事件,一代宠姬就此黄土白骨,草草的被掩埋在郊外孤坟地。
翁不顺压低声音提醒说:“咱们来到色沉地界,有一个忌讳要格外注意。”
“什么忌讳”
“色沉王的好色名声虽然早已天下皆知,但人们不知道他有一个逆鳞,那就是他的亲事。”
盛钰惊了一瞬:“他有亲事么”
翁不顺神秘的摇头:“不是有,是有过。色沉王当年还未即位时,曾经有一门亲事,女方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女孩枉死横尸街头,色沉王即位后就开始风花雪月自甘堕落,四处搜罗与那女孩长的像的人。听说松芙和那个女生长的最像,因此颇为受宠。不过长的像有什么用,这只不过是加深了容忍的限度。两个月前松芙在酒宴上说错了话,被色沉给当场诛杀。”
盛钰想了想,说:“这样说的话,坊间一直在传色沉王帮助暴食王,是因为看上了新懒惰王的美貌。我觉得不尽然,也许色沉王看见了新懒惰王,想起来逝去多年的那个她。”
翁不顺摇头:“可她们长的不像。”
盛钰问:“你怎么知道”
翁不顺一脸理所当然说:“因为色沉王搜罗的美人就一个款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甜美。光是拼五官,我都能拼出他青梅竹马的样子。”
盛钰敬佩说:“你可真八卦啊。”
翁不顺言简意赅:“滚。”
翁不顺又说:“我觉得可能因为色沉王看到暴食与懒惰这段感天动地的情谊,感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才同意出手相助。”
盛钰对色沉王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他浅浅喝了口酒,不动声色说:“他能怎么出手相助难不成直接扛起武器帮暴食打前任懒惰”
翁不顺想都不想就说:“你是不是傻啊帮忙又不是只能帮人打仗。想想看,如果现在懒惰王破碎的灵魂印记用沧澜玉叶修复好,那她的王位就坐稳了。就算前任懒惰再来犯也没有用。除非前任懒惰再找个神兵,垮擦擦一下把懒惰给砍了,将她的灵魂印记再次弄碎。”
盛钰立即接话:“那你可要守好沧澜玉叶,不要被色沉王和暴食王给盯上。”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自然能守”翁不顺的话语一下子顿住,他脸色青紫的猛的看向盛钰,皱眉问:“你在跟我套话”
盛钰微笑:“你多虑了。”
翁不顺硬着头皮鬼扯:“我的意思是,如果沧澜玉叶真的在我的身上的话,我自然能将它守住。问题是它现在不在我的身上啊。”
盛钰直视他的眼睛:“你在说谎”
“”
两人对视半天,盛钰从他的脸上分析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翁不顺同样扛不住心虚,火速付账后逃走了,只留下一屋子美酒。
盛钰用空间法器收下这些美酒,又在前台要了两盘瓜子花生,便揣着这些东西赶到了傅里邺暂时居住的别苑。他想的很简单,若是从鬼将们那里问出了沧澜玉叶的下落,鬼将们一定会受罚。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向傅里邺套话,就算这人说漏了嘴,他总不可能自己罚自己吧
至于该如何套话,这就要仰仗空间法器中的那几大坛子好酒了。
至于能不能套到话,这就要看各自酒量了
虽说盛钰没有单独和傅里邺喝过酒,但他坚信酒量这玩意儿都是练出来的,想当年他从三杯就倒练到千杯不醉,这之间花了多大的功夫呀。他还就真不信了,傅里邺总不能样样事情都天赋异禀吧这世界上总有他也不会的事情。
想着,盛钰轻巧的从别苑墙栓处翻了进去,这里看上去雅静,细小处总是透露着不易察觉的金贵,就连小道的鹅卵石都好像不是凡品。
小心翼翼踩上鹅卵石,几十米开外的门栓忽然一个扭转,吧嗒一声,门开了。
傅里邺的身影在黄昏中看起来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他微微蹙眉:
“你为什么不走门”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盛钰回头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翻过的墙,嬉笑道:“以前在山庄里见你都是只能用的,我都翻习惯了。”他衣摆一挥,院落中出现一个小圆桌,桌边摆放又两把简陋的藤椅,桌上孤零零放着两盘瓜子,一盘油花生。这一整套简陋至极的器具与整个院落的精致装潢看上去不入,就像在高雅之地放了两把扫帚和柴火一样,十分另类。
盛钰也是几秒后才发觉眼前这些过于简陋,他小心观察傅里邺的表情,说:“我想请你喝酒。”
傅里邺拒绝的十分果断:“不喝。”
说完他转身就要关门。盛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掌向门缝里一伸,被门夹的邦一声巨响,与此同时盛钰凄惨拉长音调:“疼、疼啊”
傅里邺骤然变了神色,一把擒住盛钰的手,声音隐带怒色:“你做什么”
盛钰不可置信道:“分明是你关的门,你把我手给夹了,现在反倒过来凶我”
傅里邺没做声,皱眉细细查看他的手,见指节处有细细红痕,道:“三千大小世界,无论是谁请我喝酒都要备好酒好菜,还要提前一月送拜帖,更要选好见面的地点。”
盛钰心道一声巧了,别人请他喝酒也要做这些。但他总不能顺着面前这人的话讲,便胡搅蛮缠道:“我没钱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备了从酒楼买来的浊酒,以及几盘下酒菜。”
“”傅里邺又要关门。
盛钰连忙把紧门框:“通融,好哥哥,你就通融一下呗要不是看见你这两个月都将自己闷在别苑中,谁闲着没事跑来找你喝酒啊翁不顺上天打鸟我下水掏鱼,玩的不知今朝是何年,你就只知道天天窝在床上睡觉,小心睡死你。”
傅里邺凉凉说:“没睡觉,我在处理公务。”
盛钰眼神一亮说:“那就更需要劳逸结合了。来来来,今天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盛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妨碍帝王稳江山的妖妃,帝王要处理公务,他偏要拉着帝王享乐。若傲慢地界繁荣度下降,这之间想必一定有他的功劳。最后他硬生生又拉又推,将身体僵直的傅里邺给按在了藤椅上。
傅里邺坐姿端正,目光微垂看着桌上那盘油花生,盛钰热情催他:“你吃啊。”
傅里邺抬眸,眼神带着些许复杂。
盛钰一拍脑袋:“噢,我忘记带筷子了。这里反正只有咱们俩,不要那么检点,直接拿手抓着吃吧。”说着他就伸手捏了几颗花生,向上一扔,精准的扔到了自己嘴巴里,嘎嘣嚼了几下,盛钰说:“还挺好吃的,快吃。”
傅里邺声音艰难:“不行。”
盛钰接话:“不想吃,那就喝。”
他自顾自给傅里邺倒了满满一碗酒,又从空间法器中掏出一个酒盅,开始睁眼说瞎话:“杯子就只有一个,我酒量不好,喝几轮就倒了。你用碗喝,我用杯,没意见吧”
傅里邺梗了一下,终于正眼看向盛钰。
面前人不知从哪个声色花楼玩耍归来,抬手间红衣摆从桌上扫过时,都能挥洒出阵阵香风。日头下山,别苑中的红灯笼骤亮,他唇边含笑眉眼流转间看上去尤为生动,像是一幅美人图在面前徐徐展开,画中人最终走到了现实。
对视间,盛钰微微歪头:“怎么了”
傅里邺像触电般迅速收回视线,掩饰性的端起碗,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被红灯笼的光松松散散度上一层红色薄光。
盛钰心头一喜,吹嘘道:“厉害啊。”
傅里邺放下碗:“你怎么不去花楼喝”
盛钰正忙着给傅里邺倒酒呢,这问话声他是听见了的,但大脑显然没有跟上话题,满脸迷茫的问:“什么花楼”
傅里邺声音淡淡:“城西勾栏院,你常去的那家花楼。均摊下来,每周至少去一两次。”
盛钰讶异:“你不是天天闷在家里处理公务吗怎么连我去花楼这事儿都知道。”
傅里邺平静说:“翁不顺曾无意提及。”
盛钰迷惑:“不对啊,他都不知道我去过那家花楼,怎么可能无意间向你提及。而且他自己玩的比我还高兴,根本顾不上我。”
傅里邺顿了一下:“旁人曾无意提及。”
“哦。”虽然心里感觉这话有很大的纰漏,但盛钰此番可是有劝酒任务在身的,他也懒得去在意这些纰漏,随口解释说:“那家花楼近两周都被大人物包场了,只有持有贵宾令牌的人才能进去。这牌子我倒是有,但既然有人包场,姑娘公子们肯定都先紧着那个大人物,这种档口上,我眼巴巴的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
傅里邺应了声,又说:“你打算就这样干喝酒”
盛钰说:“这里不是有花生和瓜子吗”说完他为这简陋的宴席心虚,补充道:“而且我们没有干喝酒,这不是在聊天吗”
傅里邺:“”
盛钰说:“你想玩点什么”
傅里邺问:“你平常在花楼里玩什么”
盛钰心道自己在花楼里玩的那些东西,眼前这位正直的傲慢王若是知道了,可能会当即拍桌而起,提起审判日对着他嗖嗖就是几箭。
他又开始胡扯:“玩我有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