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荀大概明白江芸不想跟施砚来往的原因,施砚说到底不是肖腾远的儿子,哪怕肖腾远并没有表现出对施砚一分一毫的恶意,可江芸心里有鬼,还是不想让施砚跟他们接触过多,怕影响到现在的家庭。
这是上一辈的事,和肖荀关,但他却也莫名其妙的对施砚有一种亏欠感,即使就算没有他,施砚的处境也不会变得更好。
来青城前肖荀头发染回了黑色,眉钉唇钉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也都扔了,只留了个舌钉,藏在嘴里,肖腾远没发现。
肖荀没有很偏爱舌钉,实际上这玩意刚打的时候还折磨了他好几天,吃不了饭睡不好觉,是他弄的这些花里胡俏的东西里最磨人的一项,他鬼使神差地留下它,当作是纪念。
施砚住的别墅极其空旷,三百平米,统共就住了两个人,现在加上肖荀,有三个。
施砚并未多问他来青城要做什么,除了见面第一天不冷不热地跟他打过招呼后,之后半个月肖荀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施砚这人实在趣,一天到晚窝在卧室里刷题,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不对,有一个。
他总在每周五的晚上步行三公里去另一个街道口晃悠,漫目的,也不买东西,就走到某一个公交站台下,像尊雕像杵在那站半个小时,然后坐公交车回来。
这是肖荀偷偷观察半个月发现的事情。
最开始他不懂施砚这种出去遛弯再坐公交车回家是个什么癖好,直到某一天,他跟在施砚后五米开外,不经意往对面站台扫视。
曾经有小女生表白的时候对肖荀说,他好看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发现。肖荀还嗤之以鼻,觉得这完全是夸张讲法,偶像剧看多了的后遗症。
但在那天傍晚,这肖荀看到对面站台等车的那个人时,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完全理解了那句“好看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发现”。
肖荀心头一动,再看施砚,发现施砚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淡淡笑意,给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不是闲逛,是铁树开花,在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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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荀没仔细想过自己的性取向,他一直默认以后会谈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但自从站台那一面,他再也没想过什么女孩子。
那人明显是男的,虽然漂亮的有些雌雄莫辨。
离开青城后,肖荀一直魂不守舍,睁眼闭眼都是那个破旧的公交站台,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但能肯定的是,这个人的出现让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法用语言形容的热情和渴望。
他从未对哪个事物有过如此深切的渴望,并且这种渴望没有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减退,他一日更比一日的想要再回到青城,再见到那个人。
肖荀从梦中惊醒,手伸进裤子里摸到一片湿腻,他僵硬着,脑中却还在循环播放刚刚梦到的色情画容。
这算一见钟情吗?
太随便了。
可随便也没办法,心脏一旦开始跳动就法停下,喜欢一个人也是,改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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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叫陶画,老家在乡下,妈妈陪读,住在校外低价房。
这是肖荀从高一暑假跟踪到高二才跟出来的信息。
他当然不敢直接向施砚打探消息,施砚喜欢的那么明显,觊觎别人的暗恋对象总归不算好事,除非他疯了,想跟施砚打一架才会去问。
后面几次趁着放假去青城他没再住施砚那,而是租了间低价房边上的小宾馆,每天守着窗户口看低价房走出来的是谁,他甚至还专门买了个望远镜。
真像个变态。
肖荀唾弃自己。
但在看到陶画时,他又想,变态就变态,他又没真做什么出格的事。
一开始肖荀只想这样在小宾馆里远远地看一看,太多事情要顾虑,他没打算高中就打扰陶画,但后来他坐不住了,因为他从望远镜里看到,有人在恶意围堵陶画。
望远镜里的陶画蹲在墙角,狼狈不堪,脸上沾了泥水,满是惶恐,肖荀心脏一紧,这群人好像不是第一次来围堵,霸凌手段十分熟练,扯他书包扔他作业,还想拽陶画裤子!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记下大致地点,从桌上顺了个啤酒瓶就往那跑。
等他赶到时陶画已经不在了,只剩一群凶恶的流氓在那眉开眼笑的数钱。
肖荀把玻璃瓶藏在身后,缓步靠近,喊了一声:“喂,秃子。”
地中海扭头暴怒,“麻痹的喊谁秃子!”
砰!
玻璃渣碎了一地,地中海眼冒金星,惊愕地摸向脑门,摸了一手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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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的事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不过肖荀还是解决了,虽然最后的解决手段有点不光彩,但只要这群畜牲不会再出现在陶画面前骚扰他,那就所谓。
也是从那件事开始,肖荀意识到施砚并不能保护好陶画,这个读书的呆子只敢远远观望,甚至连跟踪偷窥都不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把机会留给一个胆小鬼?
只是陶画被人欺负过,应该不会喜欢舌钉这种装饰,戴着这东西看上去确实不像好人,不知道会不会吓到陶画。
比荒诞叛逆的青春期更能吸引他的出现了,那么舌钉也没有非要留下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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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新寝室的这天,肖荀拉着行李箱来到门口,寝室门并未完全闭合,互相之间生疏礼貌的交谈声顺着门缝流进他耳中。
要见面了。
肖荀在进门的前一秒把舌钉取下藏进口袋里,推开门招眼就是那张熟悉的漂亮面孔,他缓缓摘下帽子,直直地看向陶画,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你好,我叫肖荀。”
自此,那枚舌钉再也没被戴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