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坐在他们斜前方,陶画怕人听到不该听的污言秽语,把肖荀拉近,小声地坦诚道:“要谈的人太多,我真谈不了。”
肖荀脸上渐渐没了笑:“你跟他俩已经定下了?”
“差不多,虽然他俩还没完全接受。”陶画含糊着回答。
“两个人谈是谈,三个人谈不也是谈?”肖荀掰着手指跟他好声好气的算,“而且我比他俩强多了,我根本不介意你给我戴绿帽。”
陶画:“……”
这话说的,好像那天晚上是他主动要跟那兄弟俩睡。
肖荀还在给他洗脑:“多谈一个你又没有损失,反正他俩都接受你外面有人了,多我一个你以后能多收一份工资,一点都不亏。”
“那照你这么说,以后我没事就去外面谈一个……”
“不行,三个顶天了。”
肖荀继续跟他算。
“你谈那么多,回来上床没法分配,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嘴里……”
陶画一把捂住他开始胡言乱语的嘴,慌里慌张地抬头张望,高中生带上了耳机,司机和中年男还在聊天,没人注意他们。
他耳根烧得火红,“你——你怎么什么都敢讲!”
肖荀捏住他手腕,解放出自己的嘴,笑眯眯的,“所以三个顶天了,你不能再给我戴其他的绿帽。”
陶画评价他:“当小三还要求那么多。”
肖荀点头收下名号,还给陶画一句:“希望渣男能浪子回头,就此停手。”
“我这是……”陶画不想被他安上这个名头,为自己狡辩,“被迫当渣男,其实是很有责任心,要对所有人负责。”
肖荀和他紧紧挨在一起,歪头问:“所有人里包括我吗?”
陶画说得含蓄:“可以在角落勉强给你留个位置。”
肖荀声笑了会儿,突然用膝盖碰了碰他:“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陶画感觉现在像坐拥后宫佳丽皇帝,刚上位的嫔妃急着来面前争宠,头疼。
“说。”
皇上准备批奏折。
肖荀又撞了他一下:“不告诉你。”
欺君之罪,陶画当即决定把他打入冷宫。
*
*
曾经,所有人在肖荀眼中都是方块。有棱有角,聊死板的纯白木块。
而初次见到陶画,少年夺目的长相也只是让他变成了一个有颜色的木块,有时候是黄色,有时候是粉红色,陶画象征的颜色会随着肖荀视角的变化而变化。
单纯美色引起的热情并不能持续很久,令肖荀忘不掉的是陶画藏在皮相下那个总能给他带来新奇感的反差灵魂。
几年前的湘黔巷口总有一些孤寡老人坐在脏污的地上乞讨,地痞流氓经过不给钱反而从老人碗里抢钱。
肖荀经常坐29路在这条街上寻找陶画的踪迹,这种现象见过不下数十次,但他从未帮过那些老人,一来他没那么高的道德感,二来他不是本地人,地痞流氓总是结伴而行,招惹后必然有麻烦。
他只想找人,不想主动惹麻烦,但他同样期待着会不会有某个人站出来替天行道。
可能这也是人性的一种,虽然充当不了英雄,却期待有人挺身而出,自己去为英雄鼓掌就好。
然而他没想到那个英雄会是陶画。
瘦弱,漂亮,看上去经不住两拳的陶画。
当时堵在巷口的人太多,29路没地方停车,只能开过这个站点,肖荀从人流缝隙里看到最里面昂首挡住老人的少年,还有他面前凶神恶煞的一群混混。
司机不停车,肖荀只能等到下一个站点往回跑,还是晚了一步,他到时巷口人已经散了。
从路人闲碎的谈话中,他得知那个挺身而出的倒霉蛋被打了一顿,站都站不稳了还嚷嚷着要报警,才把那群混混赶跑。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孩,没打脸,踢的腿吧,走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谁知道,反正回去我得跟我家孩子讲讲在外千万别多管闲事。”
肖荀听不下去,走了。
他以为陶画是张薄薄的白纸,风一吹就飘走,那天才发现陶画其实是一块吹不走的石头。
彩色木块变成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滚动的圆球,咕噜咕噜滚到他面前,圆球炸开,生出朵坚韧的洋甘菊,花飘了起来,又像只彩色小鸟,飞到他头顶盘旋不下。
他铺了张柔软的网在地上,撒满饲料,张开双臂祈祷,渴求这只自由的鸟儿能为他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