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我活着,便是一种上美德。”
春城小小声的,且是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这种灵力特性,让他美极了。
在春城看来,只要他站在这房间中伪装成寻常百姓,等到登仙之站结束,拿着两个悬铃回去交差便好。至于拾金不昧的美德...等他交完差,便将这毫用处的悬铃要回来,放在那男子的坟头便是。
而且...既然有规则型修士在附近,便意味着不会有人贸然来到这主路之上,所以论如何去想,他的藏身之处都是安全的。
但让春城不曾想到的是,未过片刻,便有人驾驶着...一叶轻舟,于主路的尽头漂荡而来。
轻舟,漂浮于石质路面之上,亦是行驶于石质路面之上,不过却似行驶于平静湖面之上,随着前行而泛起道道涟漪。
舟上有人,且是成双。
一人立身舟头,头戴斗笠,黑色锦衣,虎头腰封,龙鳞护腕,嵌玉黑靴,身姿挺拔,胸膛高挺,且有青草叼于口中,手中虽是持桨,却是不曾滑动,而是颇为洒脱的扛在了肩上。
于穿着来看,显然是参禅之地的修士,也就是隶属于海澜皇朝三十三天的衙役,而所谓的衙役...便是海澜庙堂中最小的单位。
一人倚靠舟尾,头盖斗笠,白色锦衣,袖有金绣,乃是三道月牙组成的简易笑脸,尚有黄色如若披肩般的短袍,盖于肩膀、背脊之上。
于穿着来看,显然是参禅之地的镇庙散仙,也就是隶属于海澜皇朝三十三天的官僚,而所谓的镇庙散仙又叫镇城散仙,也就是镇守一城的仙人。
“呐...大人,你说咱们好好的参禅之地不待,来这登仙之战凑什么热闹?”船头衙役姓孙,名唤知节,此刻一边遥望长街,一边询问着身后的散仙。
“呵呵...登仙之战的本意是引发纷争,并让权贵们通过争夺而削弱彼此的实力。同时苏家也会在暗中出手,通过削弱强者、扶持弱者,来达成制衡的目的。”散仙姓李,名唤潜风,倚靠舟尾,虽有斗笠盖脸,却也有略显轻浮的声音于笠下传出。
“可这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知节年岁尚稚,故而有问。
“如果世事皆如苏家所愿,那岂不是只手遮天,独掌金陵?”潜风言辞简短,意思只有一个,便是不想让苏家过的太过于消停、安宁。
“试问金陵,何人不愿拜入苏家?依我看,苏家已是成了所有百姓的向往之地,说它是金陵城的主人,似乎也是名副其实。咱们又何至此自讨没趣?而且依我看...若是咱们若是与苏家产生矛盾,保不齐便会被金陵城的百姓扣上一顶为祸一方、残害百姓的帽子。”知节吐掉了口中的青草,似乎很是不悦。
“其实我也不想蹚这浑水,但是我又没有什么办法。你要知道,我坐在庙里,头上戴的是上仙给的帽子,嘴里吃的是百姓供奉的香火,也许咱们的举动注定不会被人理解、认可,但为了对得起这顶帽子、这口香火,这浑水咱们必须要蹚上一蹚。”潜风依是斗笠盖脸,声音也依旧轻浮。
“嘶...”知节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是觉得潜风所说十分邪乎,但还是于舟头回首,且是迷茫相问:“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世家独大,便会将城里百姓视作牛马,肆意驱使、欺凌。而且这人呐...可以吃的好,却不能吃饱,因为一旦吃饱了...他们便会有更远大的理想与抱负。说不定会屯粮积铁、说不定会招兵买马、说不定会揭竿而起、说不定会占城为王、说不定会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于关键时刻给海澜皇朝...来上一刀。”潜风声音依旧轻浮,似是在胡说八道,似是在说...镇城散仙的职责之一。
“所以大人这么多年来,才会想方设法的打压苏家,并通过抓把柄、敲竹杠的方式,向苏家索要钱财?”知节猜测而言。
“你啊...年纪轻轻的,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着实不讨人喜。这怎么能叫抓把柄、敲竹杠呢?这分明是通过法理的手段,让苏家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而咱们则是拿着这些所谓的代价,来造福金陵城的百姓,当然...还有咱们自己。”潜风起身,且是掀开斗笠,露出了刀削般的面孔,以及那满载沧桑的双眼,尚有那满是短须的下巴。
“可是就凭咱们两个,又能在这场登仙之战中掀起什么风浪?”知节不解,且是惆怅。
“不用掀起风浪,只要咱们将这场登仙之战的伤亡人数记下,咱们便送苏家一场...造化。”潜风摸着下巴轻浮笑言。
知节很清楚自家大人在说些什么,毕竟登仙之战是苏家主办的,论出于什么,只要出了人命,苏家便是共犯,而潜风说的送苏家一场造化,自然是...让他们破财免灾。
“不过咱们还是要兼顾一下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瞧热闹的百姓。”潜风侧首,看着一侧楼阁之上于窗边探头的百姓轻浮笑言。
“怎么兼顾?”
“有时间便抓来几个,揍上一顿便好。”
知节有问,潜风作答。
虽是得到了答案,年岁尚稚的知节却是满脑袋问号,显然是法理解这揍上一顿是什么意思。
本想询问,却是遇到了死在街路一旁的男子。
轻舟停驻,知节回首,且是指着前方不远处男子的尸体,对着潜风开口道:“大人,你看。”
“靠过去看一看。”潜风笑言,并不意外。
“大人,这人已经死了,从死相来看,似是死在了规则型灵力之下。”知节掌舟上前,且用船桨将男子翻过,方才得见其周身伤,唯有口鼻喷涌着鲜血。
“我们...”知节欲言,似想询问潜风要不要离开这里,但话未辞口,潜风却是忽然翘首,对着蔚蓝的苍穹仰望而去。
仅见一位消瘦的少年,于街侧房顶一跃而下,且于蔚蓝苍穹的衬托下,平稳的落在了小舟中央。
“什么人?!”知节警惕,且是紧握船桨在手,潜风好奇,且是对着少年的背影瞧看而去。
“相互帮衬的人而已。”来着梓娴,落舟即是回眸,对着潜风瞧看而去。
“那你一定知道我想做什么,因为只有知道我心里想的,才能去做我想要做的,如果你法帮助我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那么...咱们就算不上是相互帮衬。”潜风不曾轻视梓娴,仅是坐在舟尾,摸着下巴笑言。
“我要赢得这场登仙之战的胜利,并凭此成为苏家管事,相信大人应该很难拒绝一位...在苏家做管事的朋友。”梓娴笑言,依若春风。
“你想空手套白狼。”潜风笃定,且是道出了梓娴的心思。
“您可以这么说,也可以换上一种说法,例如说...投商入资。”虽被道破心思,梓娴却也丝毫不觉得羞愧,毕竟良好的合作关系,大抵是通过共事,而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合作伙伴得到他想要的。
“那就请你通过这场登仙之战,展露出你所具备的价值。”潜风起身,不仅端庄而立,更是对着年岁尚稚的梓娴抱拳行礼、示以友好。
“那就请大人...看好。”梓娴亦是抱拳回礼,待礼毕,便走到舟头,而接下来的一番话,也是让潜风与知节,瞪大了双眼。
梓娴立身舟头,对着身前那似尽头的主路放声呐喊...
“吾兄叶霖安!”
“于寒凉之中降生!”
“于苦难之中成长!”
“于漫长黑夜之中行至此处!”
“愿化黎阳驱散前路寒凉,并携领那些于苦难之中挣扎的人们,追寻那名为希望的曙光!”
“我等意志当如烈阳高悬,照亮一方天地!”
“我等信念应化古树参天,庇佑一方常宁!”
“我等思想愿作连绵细雨,泽被一世苍生!”
“我等尚有决心,愿与追随我等之人,共称手足!”
梓娴之声,激进昂扬,手中长剑直指苍穹,且是再度开口道...
“愿我手足,随我前行,安定金陵,平定苏家,致使来日再登仙之战,亦使此间再权贵之争。”
是宣言,是于十六岁稚年口中道出的宣言,而这份宣言,也是于所有百姓、修士耳畔如雷炸响。
一番话语惊八方。
并不是梓娴说的有多么好,这份言辞也不具备多少说服力,甚至可以说...梓娴说的都是废话,唯一有那么些许营养的便是最后一句...平定苏家。
这句话,寻常百姓不敢说,暗处的修士也不敢说,城里的权贵不敢说,就连苏家的苏长安、苏长宁两人也不敢说,甚至...梓娴身后那位镇城散仙,同样不敢说。
“呵呵...你胆子很大。”潜风摸着下巴,不禁重新审视起了梓娴,因为在他看来...梓娴要么是疯了,要么便是艺高人胆大。
“胆子大?”梓娴回眸,不解反问,且随转身,更是直视潜风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做起事来何须藏头露尾、婆婆妈妈?要么不做,要做便大刀阔斧、明目张胆的做!”
“好!不过我且问你,你口中所说的这位兄长叶霖安,不知身在何处?”潜风不解,觉得这叶霖安若是梓娴的兄长,应该也不会是藏头露尾之辈才对,难道...这叶霖安,就是梓娴的底气所在?
于刹那一瞬,潜风脑补出了许多,上古大能、转世重生、出奇际遇、天材地宝、宗门遗孤、皇朝秘子,似乎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一切强者,都被他想了个遍。
“来了!”梓娴遥望潜风身后。
潜风回首,知节回眸,二者双双猜想,究竟是怎样的强者,才会有平定苏家之志。
不过在二人得见来者之后,不仅瞪大了双眼,更是惊掉了下巴。
仅见年岁尚稚,面上带着几分天真、单纯的霖安,正傻兮兮的于远处奔跑而来,且从奔跑的速度来看...似乎并不具备过人修为。
“这便是我的兄长,叶霖安!”梓娴自豪而言。
“嗯...我很喜欢他,因为单纯之人,素来不会将问题想的太过复杂。”潜风摸着下巴轻浮笑言,似是委婉的表达着霖安的愚蠢,也似是在直观的表达...他认可了霖安这个合作伙伴。
为何会对霖安认可?
因为随着年岁越来越大、阅历越来越丰富,看人的眼光...便会越来越准。
也许很蠢,但蠢笨的人才值得信赖。
潜风侧首,对着知节施以眼色,而知节也是立身舟头瞬挥手中船桨。
船桨击地,并未发出清脆声响,而似挥击在水般,激起浪潮。
石质地面,如若浪潮,自舟前卷起,且是携卷轻舟,对着霖安所在之处拍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