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重心长的答...办法总归是有的,不过想要做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总要在其它地方付出代价。
会很痛苦吗?我不解而问。
忍一忍,便过去了。他乐呵呵的答。
稚年时的我,认为他说的“忍一忍”,是指忍受痛苦,却是不曾想...他所说的忍一忍,是指忍受人生,毕竟人生短暂,论多么痛苦的人生,只要忍过这漫长的“短暂”,痛苦自然会伴随人生一同成为过往。
虽然未曾理解他当时所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我的贵人。
在这位贵人的打点、帮扶之下,我走到了庙堂之中,且是成为了庙里负责打扫卫生、买菜做饭的小厮。
虽然我不是很懂,在庙里做小厮,如何能够赚到大量的钱银呢?
但我很快便懂了,因为...庙里的一切生物,哪怕是条狗,都是城里权贵们结交的对象。
结交来做什么呢?
自然是打探有关于衙役、仙人们的情报。
近日以来有什么动向、如何看待城里的权贵、是否有着替换当前世家的打算...等等一系列,乃至是个人喜好等情报,都是权贵老爷们迫切想要知道的。
时常混迹在庙里的我,对此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起初我还以为,这种事若是被仙人、衙役们知道了,会不会掉脑袋?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即发现...这种事,似乎已经被仙人默许了,而且仙人还会时不时的告知情报给我们,并让我们去向权贵老爷们换取钱银。
起初我以为是仙人大度。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博弈的手段。
于关键时刻,借助我们这些小厮之口散播虚假情报,便可以给庙堂方谋取巨大的利益。
而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我也是在庙堂中学习到了很多,而我也是凭借着学来的东西,摆脱了小厮的身份,成为了这里的衙役。
待我成为衙役之后,方才发现...庙堂其实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而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
刚刚成为衙役的我,认为我自己应该是小鱼。
但在做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不过是只虾米。
做了虾米许久,我又发现...其实我仅仅是那泥巴。
难道还有比这更难以接受的事吗?当然是有的,例如说...泥巴就是泥巴,只要一天是泥巴,便始终担任着任鱼虾欺凌、羞辱的角色。
被欺凌的多了,羞辱的事也经历的多了,难免会想往上爬,哪怕这时的我已经赚到了足够多的钱银,但心中的憎恨却是驱使着我...成为庙里的小鱼、大鱼、乃至是...最大的那一只。
虽然明确了方向,但接下来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依靠的我,且是人指点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那种感觉就像是...独步雷区一般,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是否会踩在地雷上,从而被炸至粉身碎骨。
很是凶险,也能离去,但这时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因为相比对凶险的畏惧,我更加痴迷于权利给我带来的欢愉,且是时刻不再想...一定要获得更多的、更大的欢愉。
虽是硬着头皮前行,过程也很是艰辛,但幸运的是...到了最后我还是爬到了一个十分高的地方,且是距离最高的山顶,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再迈一步,我便可以走到最高。
但我却是发现...那个男人,就站在我的身旁,且是同样距离山顶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最高的地方只有一个。
但想要站在那里的人,却是有着两个。
虽然一身书生气,但是我从未小觑于他,因为同样能够站在山顶的人,自然清楚...既然能够站在同处,便意味着两人的能力,应该不相上下。
明争暗斗了许久,却也未曾分出个高低胜负。
直至我于青楼设宴,方才发现...他对我楼中的丫头,似乎颇为有意。
接下来的事便很是清晰了...我就是青楼的主人,楼中的丫头便是好色,我将好色送到了那个男人身边,看似是投其所好,实则却是打算利用好色套取情报、或直截了当的进行暗杀。
但让我不曾想到的是...好色竟是被那个男人策反,且是为我提供了虚假的情报。
我正因这份虚假情报而死,且待我死后...那个男人自然也就站在了山顶,不过在我临死之际却是发现...好色的反叛,似乎与那个男人并太大关系,而是那个男人身边的跟班,有意引导的结果。
呵呵...跟班做了一件主子未曾想要做的事情,这意味着什么?
久居庙堂,且是在鱼、虾、泥巴之间生存的我,自然能够知道...这位跟班并不简单。
不过不简单在何处,我便不得而知了,因为在我发现他不简单之时,我已经来到了这阴冷且黑暗的世界,且是独坐四尺高台...至今时今日。
“不过待至今时今日,回首去看过往,便可看清很多事。”
“如果我没猜,那个跟班,应该是用了虚与委蛇、驱虎吞狼之法。”
“先是帮扶自己的主子,并利用自己主子的手,解决掉了当年的我...”
“且待我死后,他的主子应该也难逃其毒手,毕竟高山之巅的位置,只有一个。”
霖安端坐于高台,亦于烛光照耀下轻声而言,同时亦是侧首,看向了广场一侧那高大且庄严的大门。
霖安至此,忘记了很多事,例如说...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欲到何处、欲寻何物。不过纵是忘记许多,也不曾忘记...那庄严的大门,象征的是至高的权利、双的财富。
就像夺权当年死时那般,距离人间巅峰尚有一步之遥。
而此时此刻的霖安,就算坐在了四尺平台之上,也依旧距离那大门有着一段距离。
“哼,让我看一看,如今的你会是何种狼狈模样。”霖安起身,拿起红烛,随后即是顺着梅花桩一步步走下,直至阴森大门前方才驻足。
猛然推动,使沉重且高耸的大门微开缝隙一道,随后即是携鬼姬六位,共入其中。
大门后的世界,似是高墙的世界,其间距不大,仅有数丈,不过其高,却是似与天齐,尚有九曲十八弯的曲折,整体看来...宛若巨大的迷宫。
不过庆幸的是...这里并不需要烛光照耀道路。
因为仅有数丈之宽的两侧,堆积着数小山般的金银珠宝,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足以让霖安看清这方迷宫般的世界。
“这是何等的财富?!又是何等的美丽色泽?!”霖安震惊,心中本属于贪财、好色的特性瞬间爆发,促使着他弯腰垂首,对着地上的珠宝抓去。
“不对!是陷阱!若是碰了,便会屈于这方世界的金钱之下!”霖安恍悟,心中本属于夺权的理性,压下了心中的冲动。
没有触碰地上的金银珠宝。
仅是借助它们散发的光芒,向着不知是否正确的道路前行而去。
历经曲折数,即是来到了这迷宫世界的最深处。
是一户人家,百丈大小的院落中,坐落着仅有三十丈的木屋,木屋之前置有石桌一张,桌旁生有百年槐树,槐树之前有着池塘,塘内有着游鱼、荷花。
青砖铺路,直通木屋门前,亦将百丈院落由中而分。
院落之左,种植着瓜果蔬菜。
院落之右,散养着鸡鸭。
而在石桌之旁,则是坐着一位男子,不知是否察觉霖安的到来,此刻正手持棋子一枚,对着石桌上的围棋残局...呆滞相视。
男子文质彬彬,一身白衣,散发着书生儒雅、温润胜玉的意味,长发如墨倾泻,却又被束缚成马尾之形,而束缚长发之物也是格外显眼...黄纸符箓。
七寸黄纸,其上朱砂留痕,经过曲折便可打结,将长发于根部束缚。
是传说中的男人,也就是好色、夺权所说的...那个男人。
男人名唤...借势,有了之前贪财、好色、夺权的经历,那么这借势之名,相比也就不难理解。
借势就是借势,借的是...弱者所长、强者之强,草芥之理、天下大势!
一切能够为我所用、对我有所帮助的,都是“借”的范围。
“输了?”霖安上前,坐于男子对面,讥笑而言。
“呵呵...都输了,没有赢家。”借势落子,微笑而言。
“世人皆知人生如棋,但世人却是不知...棋有和局,但人生却是没有,要么赢得一切,要么失去所有。”霖安垂首,看着和局的棋盘,不屑而言,同时也是若有所指...借势仅仅是放不下脸面,为自己的失败找了份“双输”的说辞。
“也许这便是你与我的差距。”借势笑言,笑的不是那般儒雅,反倒是展露出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
“说来听听?”霖安不曾恼怒,反而十分希望知道这份差距是什么,毕竟在博弈的过程中,自己不如对手的地方叫做弱点,只有知道弱点,才能解决弱点。
“你总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照你的想法而做出改变。所谓的权利能够改变一方规则,却是绝对法改变天下大势,而这便是你当年失败的原因,说的直白一些便是...你太自负了!”借势笑言,笑容之中满载锐利之意。
“倒也...不曾说。”霖安撇嘴,虽然不喜借势那该死的模样,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说的的确没。如果当年他不曾过分的相信自己的手段,那么也就不会全然相信好色提供的虚假情报,从而被借势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