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是海神的诅咒找到了,海神的恩赐却还没有。我们需要的是解药啊!给我布莱克的项链……果然还是不行。”
我这些天时不时就用言灵试图再次索要那条镶嵌着“海神的恩赐”的项链,却没有一次成功——也许是布莱克吃一堑长一智,始终用气包裹住那条项链的缘故吧。言灵不能索要携带着念的特殊物品,这一点我们暂时还没摸索出取巧的办法。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着床上半人半鱼的尸体,问库洛洛。
“两个选择。”库洛洛说,“一是下到水潭里,也许沿着那条管道能进入这里隐藏的空间。二是等到明天早上,混进尹达斯忒们抽血的队伍,试着从正面潜入。”
我不禁犹疑,这可真难抉择!咬着唇问:“你倾向于哪个?”
“后者吧。”库洛洛摸了摸我的头发,拉着我往外走。“海神……能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暂时别去接触祂。七区的这团迷雾,我们好像越陷越深了。这让我有点不好的感觉。”
“什么?”难得听到库洛洛这么说,我心中一悸,忙去握他的手。
“我还有些疑问,没想清楚。”库洛洛含糊其辞。
“先说说嘛,”我摇了摇他的手,“别做谜语人!”
既然选二,就得有个过夜的地方。我们并不亏待自己,虽然身后就有个现成的空屋,但一想想里面曾发生事,就让人没有丝毫留驻的兴趣。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幢宴会用的主楼。留下甜蜜回忆的仓库因为布满灰尘而被否决了,我们登上二楼,来到因为宵禁而变得空无一人的宴会厅。
空旷的厅堂里黑着灯,散落的桌椅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消毒水味。侍者已经做完了每日事毕后的清洁,直到第二天六点侍者上班之前,这里都不会有人打扰。
我和库洛洛肩并着肩,趴在柔韧的真皮沙发背上,朝窗外眺望。
没有了喧嚣的人声,这里变得异常清净,无时不在的水声已习惯为背景,黑夜笼罩着山谷,没有星光撒落的天空和岩壁没什么两样,海神膜衣散发出极微弱的荧光,蘑菇屋之间的道路亮着昏黄的小灯,让这里仿佛变成了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沉睡中的宁静村落。
“库洛洛,”我突发奇想,“你说我们以后出去了,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他侧头问。
“就是,像旅游一样的感觉。”我边想边说,“到很多新的地方,看很多新的风景,有很多新的谜题。有些人一辈子纠缠这里,但我们只是短暂停留。我有点想家了——我是说旅团的基地,可让我一辈子待在家里,看不到这些没见过的景色,我又会觉得遗憾。”
“那我们就去看,如你所愿。”他温声说,“一定会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你在一起。”
库洛洛轻轻地“嗯”了一声,拉着我躺到了沙发上,单手环过我的脑后,温热的掌心捂住了我的耳朵。“很晚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白袍尹达斯忒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登上层层石阶,排着队走进位于村落最后方也是最高处的那栋房屋,准备接受采血。
我们昨晚也探查过这个采血点——占地宽阔的房屋紧贴着后方的岩壁修建,正前方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我们有理由推测,除了表面用石块垒砌的房屋,背靠的岩壁中也暗藏着乾坤。可惜那两扇门板用沉重的金属锁死,周围也没有窗户,很难从外界强行闯入。
不过现在,大门敞开。
我和库洛洛混在尹达斯忒队伍的最后,同样身披白袍,有意放轻了脚步,只要前面原本该是最后一个的臃肿家伙不要突然回头,就没人能发现不对。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顺利地坠在队尾进入了采血点。
出乎意料,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极为宽敞,足够一百二十三个体型肥硕的白袍站立而不显得拥挤,当然现在加上我们是一百二十五个了。
岩石搭建的房屋与后半截开凿的岩壁直接相连,中间没有任何隔断,头顶上镶嵌着一排排的白炽灯,将下方照得亮如白昼,地上铺着打磨平滑的石砖。
白袍们排成了弓字形的长龙,队伍最前方是一张用于采血的长桌,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忙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墙上,另一道金属门嵌在岩壁间,旁边闪烁的红灯显示着后方的机密。
此时那道门也敞开了一半,采血桌后的两人不时会站起来一个,端着装满了血袋的托盘走进去,再拿着空盘出来。
长龙一点点地缩短,直到我们已经能清晰看到那闪烁着寒光的针头刺入青紫色的血管。库洛洛悄然捏了捏我的手,然后冲了出去,如一道飘忽迅捷的白烟,闪入了那道半敞的金属门后,动作快得眼睛几乎难以捕捉到残影,甚至没引起那些白袍的半分注意。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在完全跨过门槛的瞬间,消失了。
库洛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