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入目是一张精致美艳、睡颜安静小脸，近在咫尺、都能看到他薄薄眼睑里细小血管，和没有一丝瑕疵雪白肌肤。

——他就枕在自己胳膊之上。

而自己另一个手臂,也正隔着被子搭在男生身上。

也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者没完全清醒，顾垣怔了半晌,才慢慢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和苏折夜睡了。

确切说,是他把苏折夜睡了。

睡之前记忆已经记不太清了,睡过程倒是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他想过这个蛊惑人心狐狸精在床上大概会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勾人魂魄。

漂亮眼被泪水浸湿，睫毛一颤一颤，眼尾处是一片殷红。

看到平时张扬明艳又极具诱惑男生、此刻却尽在自己掌控之下……任谁也把持不住。

顾垣还记得,在欲念与酒精双重控制下，自己有多失控。

“……”

顾垣闭了闭眼,心底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一点轻微动静,突然，面前男生睁开了眼。

顾垣身体骤然一僵。

但他大概也是没有睡醒，脑袋往枕头里缩了缩，含糊不清道了句：“早啊顾长官。”

然后重新闭上眼。

很明显能听出来，男生嗓音哑了不少。

顾垣保持着这个僵硬姿势,大脑放空了半晌,才轻声开口：“折夜。”

怀里男生拧了下身子。

逃避似，顾垣把胳膊慢慢抽出来,同时道：“你继续睡,我去做饭,醒了给我发信息。”

半睡不醒小狐狸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怕吵着苏折夜,顾垣没有洗漱,而是直接来到楼下训练室对面公共卫生间，掬了一捧冷水，浇在自己脸上。

冷意驱散了宿醉晕沉，顾垣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居然，真，和苏折夜睡了。

几个小时前，才生气于苏折夜伪装和欺骗，愤怒于他那一句“做我炮友吧”，入夜，他就全然没有控制住，违背了自己准则。

……或者说，他其实是在遵循本心。

——内心最深处欲念，以往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从未显露。

然而只需要一个契机，酒精渲染，男生挑逗，那欲念就如同泉水喷涌而出，彻底将他淹没。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夜苏折夜那诱人可口情态，顾垣又往脸上洒了一捧冷水。

而后他胳膊撑在洗手台上，任由冷水顺着脸侧一滴一滴落下，深一口浅一口地呼吸着，在道德标准与内心渴求中不断挣扎。

-

苏折夜醒来时，也懵了半晌。

直到准备坐起身时，腰腹以下传来难言疼痛，才唤醒了他记忆。

——昨天他跟顾垣睡了。

如愿以偿。

只是这个老干部，平日里看着正直端庄、清冷禁欲，做起来时……真凶啊。

苏折夜现在只觉身体像是被人拆开又重新组装起来，眼睛泛着微肿，喉咙干燥不堪。

连脖颈，都被烙印上一个个宣示主权般痕迹。

他可……真是喜欢。

最好再凶狠一点，彻底将自己拆骨入腹，在这极致惊涛骇浪中，让自己能够拥有濒死感觉。

濒死次数多了，真正死亡就无所畏惧了。

缓了一会儿，苏折夜突然想起早晨顾垣起床时，好像给自己说醒了给他发消息。

懒得翻身，苏折夜伸过胳膊去摸索来手机。

打开和顾垣聊天框，两人上一次对话还是全明星结束，顾垣接自己去XY基地——

【我到了。】

【来了。】

谁知道一转眼时间，两人都滚到一起去了。

苏折夜没忍住，浅浅勾起了唇角，指尖轻敲：【炮友。】

然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缩进了被窝。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敲门声。

苏折夜懒懒打了一个哈欠，道：“顾长官，这可是你自己房间。”

于是门被从外打开，顾垣走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坐到床边：“要不要喝点，我扶你起来。”

——现在他面色倒是恢复了一贯清冷与平静，看不出一丝昨夜失控。

失、控。

想到这二字，苏折夜心底就没来由升起一阵兴奋。

他没有接话，而是注视着顾垣眼，染上一分哑意嗓音透出说不尽暧昧：“顾长官，昨夜操爽吗？”

顾垣骤然一怔。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见顾垣迟迟不回话，苏折夜又尾音上调“嗯？”了一声。

肉眼可见，顾垣耳尖泛起了薄红。

“怎么不说话呀。”

苏折夜朝他眨了一下眼：“怎么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呢？”

顾垣紧抿着唇，半晌后才从喉咙溢出一个：“嗯。”

苏折夜却又不依不饶：“那我叫好听么？”

顾垣深吸了口气：“……嗯。”

苏折夜指尖从被边探出来，去攥顾垣手指。

“那你……还想操么？”

温热细腻触感覆住了自己指节，顾垣身体瞬间更僵硬了。

——昨天也就是这双纤细好看手指，搂在自己后肩，颤抖着、泛白着，留下一道道痕迹。

猫儿挠似，不，狐狸抓似，不算轻却可以忍受疼，勾得心底一片涟漪。

而此刻说这句话狐狸精，眼底染着笑意，分明就是在逗弄。

顾垣没有开口。

于是苏折夜指尖轻轻掠动过顾垣掌心，尾音上扬：“顾垣？”

顾垣耳尖已经是一片通红，咬了下自己舌尖：“……嗯。”

得到满意答案，苏折夜笑了起来。

坐直身子，就着顾垣手，他喝净了杯里水。

打算去洗漱，刚下了床，苏折夜突然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

顾垣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啧。”

苏折夜作势就靠在了顾垣怀里，微仰起脸，一只手缓缓抚上后者脸侧：“没看出来啊，平日里一本正经顾长官，床上……还挺厉害嘛。”

“苏折夜。”

顾垣终于受不了了，出声打断了他。

末了，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太凶，放轻了声音：“折夜，你不要说了。”

察觉到顾垣语气变化，苏折夜又笑出了声。

他依偎在后者怀里：“顾长官，我饿了。”

晚香玉清香已经差不多散尽，顾垣却还是从男生长发里，捕捉到几缕。

昨日就算两人做了那样事情，顾垣意识也大半是被酒精淹没，自然不如此刻清醒。

所以现在，他就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软玉入怀温度与触感。

顾垣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他妹妹经常调侃。

这般亲密动作他只同苏折夜一人做过……还是苏折夜这种魅惑诱人狐狸精。

古井无波心脏，好似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悄无声息地、荡漾开了波纹。

静默片刻，顾垣一直僵着胳膊缓缓抬起，轻抚上了苏折夜脖颈。

“饭做好了。”

同时他说。

“那我先去洗漱。”

这句话刚落，苏折夜就从顾垣怀里钻了出去。

同昨天拉手与亲吻一般，是他主动，撤去却也毫无留恋。

柔顺发丝从指缝间滑走，顾垣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下楼去热饭。

-

洗漱完后，苏折夜扶着墙，慢吞吞走下楼。

饭菜已经摆好在桌上，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欲大开。

苏折夜坐下，刚拿起筷子，一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梁文西发来。

【梁文西：折夜，你和SEA签合同了吗？】

【梁文西：那个……RCG经理联系我了，说他们想邀请你试训，不方便去韩国话线

上就行。】

RCG，就是全明星赛前，那个韩国记者金根硕给他透露过、也是S6世界总决赛亚军战队。

“嗯？”

苏折夜出声：“转会期开始了？”

顾垣在他对面坐下：“没有。”

末了他又想到什么：“但DCK开始了。”

“果然。”

苏折夜嗤了一声。

他耳边浮现出金根硕笑里藏刀那句“全华班是拿不了冠军”，没有丝毫犹豫，就给梁文西回复：【不去。】

那边秒回：【真不考虑一下吗？你是第一个被DCK找中国人诶，而且RCG说他们今年要斥巨资打造银河舰队，折夜，你们夺冠希望很大啊。】

苏折夜还愣了一秒。

他没想到梁文西居然会帮韩国赛区说话。

“怎么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表情不太对，顾垣出声。

苏折夜长出了口气，打字：【我已经和SEA签了。】

然后把手机递给顾垣。

顾垣扫了一眼，平静道：“黄经理今天上午给我说，FEL也和他联系了。”

想起苏折夜之前那句“我来SEA就是为了顾神”，虽然八成是假话，但顾垣还是多说了一句：“我让黄经理拒绝了。”

苏折夜突然抬起了眼。

他终于知道，明明前世在XY呆了那么久，为什么重生后来到SEA只短短一个月，却莫名有一种他是属于这里感觉。

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有一个电竞选手梦想不是登顶世界之巅，遍览制高点无限风光。

只是……他更想让自己努力摘取这个荣耀，落在中国赛区名下，在这DCK统治联赛黑暗时代，为DPL破开阴霾、以身引入那道天光。

而对于XY人来说，中国赛区荣耀不如自身荣耀重要，甚至荣耀都不如金钱重要。

——但是在这个事情上，顾垣和自己观念完全一致。

就好像在难见曙光漫漫长路里，终于发现了同行之人，从此不再孤单。

苏折夜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这次重生，脑子一抽来SEA，是来对了。

刚接过手机，梁文西消息又发来。

【折夜，我给你透露一点你别给别人说，小老板不知道受啥刺激了，打算把上野二人全开了，要从DCK引人。】

从DCK引人。

苏折夜一嗤，回了句【关我屁事】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然后他看向顾垣，笑：“顾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来SEA试训么？”

顾垣抬眼：“为什么？”

苏折夜往嘴里送了一块软烂入味排骨：“因为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是你那句‘XY中单很强，但SEA团队合作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