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说:“我听说宁峰主修行无情道。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他听得那绿衣仙人表情淡淡:“桂坛主确实很有诚意。”
仙人袖子一抖,掌心中出现一颗澄黄药珠。
桂若雪看了一眼那药珠,眼眸便离不开了。
二十年前,他实验制出了五枚复元珠。留给高家这颗,是其中品质最差一颗,正好用来试药。
其余四枚,有落在明华谷,有落在青玉坛。剩下虽然也在试药之人手中,距离上却都不如望月镇这颗近。
可望月镇这颗,却有了一点损耗。桂若雪心念一转,明白了些许,冷笑一声。
罢了,将它炼化后重新制药,用来治疗他目前伤势,是够用了。
仙人说:“我倒是挺好奇,这药珠叫什么名字?它是桂坛主留给高家,那采阳补阴功法也是桂坛主留给高家?”
复元珠上损耗,原来因此而生。
桂若雪冷笑:“此珠名为复元珠。以麒麟骨髓与诸多草药炼制。想不到高家是这样用这珠子,难怪把我东西弄坏了。”
哦?
“高家那老头说,愿意一命换一命。这珠子能转移二人之间寿数,于是,我把他给那老头,成全他一番爱子之心。”桂若雪说这话时眼里可没什么善心,只有高傲,“不过,复元珠特性,使它只可在女子与女子、男子与男子或之间使用。老头子采阴补阳,有违人伦,高小子也将成为不女不男东西。落此下场,咎由自取。哼……”
原来如此。
两人需要东西如今就在彼此手里。如今看起来,是交易将成了。
这会是个公平交易。
仙人白皙修长手指握住药珠,忽然间,他道:“桂坛主,不知怎,如今看起来,你我之间,是你对这场交易更急切些呢?”
桂若雪:“哦?”
“桂坛主是受了重伤吧?或许不应叫你桂坛主,应该叫你桂前坛主。”宁明昧说,“如今青玉坛叛乱,你急着用这珠子治好伤,回去夺回你坛主之位,不是吗?要是没了这枚药珠……”
他让药珠在他手中转了几转:“你也不想让青玉坛篡权者知道,你如今身受重伤吧?”
桂若雪盯着他,笑了:“我何时身受重伤?要知道,我喜爱云游,这从来不是秘密。”
宁明昧道:“不是吧。我听说桂坛主,你之前在往生,可是和明华谷暗部明部,打了好大一场架,一个人,对抗好几十个人啊。桂坛主上那里,是为了买走一个特殊炉鼎试药,不是吗?”
为了获得实验材料,不惜被暴打。宁明昧说着,觉得自己越来越需要桂若雪这样有学术精神人了。
桂若雪却是唇角一抿,眼里渐渐透出认真与狠厉。
暗部与明部在往生大打出手,直接暴露了明华谷中内乱,暴露了桂若虚已经无力约束日渐茁壮暗部。
往生是做生意,不愿牵扯进这种密辛似江湖是非,早就封杀了所有消息。
能来往生,都是有头有脸人。自然答应。
这事儿即使在明华谷里也是机密,宁明昧是如何得知?
而且,他购买炉鼎用以试药之事,更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绝对机密。可宁明昧居然轻轻松松说出,就像他情报来得不费吹灰之力。
他说得,就像他看过现场一样!
而且即使知道他参与那场争斗,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已经身负重伤?
毕竟,当那暗花在追杀时使出那阴毒一掌时,他也猝不及防。
这绝非明华谷应有功夫。
“桂若虚也抛弃你了吧?将你视作弃子。”宁明昧下一句话,却让他眼眸一愣,原本狠厉眼底,多了几分难言情绪。
宁明昧捕捉到了这一点。
感性。
在与绝对理□□锋时,使得那人落入下风东西。
“看来是顶不过暗部压力?明华谷毕竟是天下第三仙门,若是分裂成两派,走了下坡路,从此就再也上不来了。明华千年传承,可不能毁在他这一代。明华暗花,一同派人来追杀你,不是吗?”宁明昧说,“你要这药治好伤势。也是为了避免,被他们追上。而且……”
“正道仙门同气连枝。桂坛主也不希望,你行踪被我泄露给清极宗、乃至明华谷吧?”
桂若雪冷冷看着他。
“看来宁峰主,比我想象中更有见地啊。”他慢慢说,“宁峰主可不如传闻中那般,是朵不知俗事高岭之花。”
宁明昧道:“在商言商,我来这里,是为了和桂坛主谈场生意。如今我说这些,也是为了这场交易。”
他摇了摇手中药珠:“桂坛主,要想做交易,拿回它。光是现在这个交易条件,可不够公平。”
在做交易前,谁是甲方,谁是乙方,可要定好了。
需求最急切人,是最落下风人。
送上门来肉谁不吃。
因此,免不了被别人狮子大开口。
桂若雪这
下是冷笑起来了,眼里带着被看穿愠怒与心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到底想要怎样价码?
宁明昧:“药珠我要。你身上所有丹药我也要,我是学生,付邮送给我。”
桂若雪:……
藏在宁明昧脑内系统:……
宁明昧好像一只贪得无厌邪恶狸花猫。
已经吃了罐罐,还要喵喵喵骂人再要罐罐那种。
还有,你是畜生也不能卖给你啊!
眼见桂若雪脾气已经在爆发边缘。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忽地笑了。
“看来桂坛主做生意心,不是很诚啊。”他说,“我原本是真心来谈这场交易。”
“哦?你意思是,若是够‘诚心’,应该接下你价码,是吗?”桂若雪说。
宁明昧看向通往神像小院。
“如果桂坛主诚意十足话,那院落里设下银针陷阱,又是用来做什么呢?”
他挥剑向天空斩去。蔽月乌云被狂风吹开,明亮清辉下,院落里几处受法术遮盖银针闪闪发光。
桂若雪为何选择丑时。
因那是乌云完全蔽月时机。
桂若雪一开始,就不打算只在这里做一场交易。
他要将宁明昧困在这里,以他设置这些机关。
桂若雪眯着眼,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森白手指间,夹着细细丝线。
“是么?”他慢声细语道,“宁峰主,看来我们如今,是谈判破裂了啊。”
不过,原即使在原本设计中,他们之间必然是有一战。
桂若雪当然会把解药给清极宗弟子。若是寻常弟子还好,这两人是峰主亲自带出来弟子。
在他重临青玉坛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另生敌人。
但宁明昧——他必须被抓住,困住,在这几日里,直到桂若雪服下药物,身体恢复,顺利离开后。
桂若雪绝不会把一个与自己实力同等障碍,留在不可控地方里。
可他如今所见宁明昧脸上,居然丝毫没有被愚弄愤怒。
“银针陷阱事尚且可以不谈。”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我还有个问题——”
“那鹅颈烧瓶,是你做吗?”
可他没想到,提出这个问题后,桂若雪居然在盛怒之下,也大笑了起来。
“怎么,我复兴了如此,被正道中人深恶痛绝阴邪之物,让你觉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