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可能缺爱,夏清清一定不缺。
他一定是所有玫瑰里,被爱浇灌着长大、开得最漂亮那朵。
俞深掖紧被子,即便清楚夏清清现在意识是不清醒,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也依旧俯身贴在他耳边,温声道:“清清乖,叔叔先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唔……?”
夏清清还是没睁开眼,难受哼哼了一声。
“很快。我保证。”
夏清清烧迷糊了,俞深不迷糊,他不愿意让小朋友以为自己是不守承诺大人。
俞深疾步走下一楼,一刻也不敢耽误。
打开门后是提着药箱、喘着粗气夏避锋,他裤腿上全是泥水,还溅了不少在衣服上,眼睛死死盯住俞深,眼神里透出来满是焦急,全然没了以往忧郁冷静样子。
“我弟弟呢?!”
俞深强迫自己别去看夏避锋身上泥点,忍下生理上涌起不适,侧身让出空间:“在二楼,我带你去。”
但如果沾着泥水是夏清清呢?
俞深忍不住想。
他这么假设时候,脑海里出现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心疼,是觉得夏清清是个小可怜。
夏避锋顾不得俞深洁癖不洁癖,抬脚便往雪白羊毛地毯上踩,大步流星冲上楼梯。
“烧得严重吗?”
“38°。”
——还好。
夏避锋紧悬心稍微安定下来,对俞深埋怨也跟着少了很多。
到夏清清房间前,他脚步又慢了下来,轻手轻脚走进去,过程中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无声息走到了床边。
“清清,是哥来了。”
“别怕,马上就会好起来。”
夏避锋轻声安慰着昏睡中夏清清,摸了摸他烧得滚烫脸颊,眼底泛起密密麻麻心疼。
俞深虽然跟了上来,但没有跟着进去。
他只是等在外面,背部抵着冰冷坚硬墙壁,眼神漫无焦距。
即便夏避锋到这儿之后,什么也没说,但俞深知道,他肯定会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夏清清,说不准还会将这件事告诉夏清清家里人。
事实也确如此,他确没照顾好小家伙。
俞深想,如果他是夏清清亲人——
那他肯定比夏避锋还着急。
俞深微弯着腰,无力盖住了眼睛。
谁都知道夏清清身体弱,但平时他那么生动灵巧,除了性子比起同龄人来说娴静一些之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病了许久人。
住在自己这里大半个月里,也没表现出哪里不舒服,俞深是真放松了警惕,以为只要看好他就会没事。
可就是一次没看住,稍微晚了那么一点,夏清清就生病了。
俞深有种功亏一篑颓败感,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他从没有体验过这样感觉。
偏偏在夏清清身上体验了个够,那样滋味,他这辈子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俞深下意识想摸根烟出来抽,这或许是大多数男人遇到压力后本能反应。
他当然会抽烟,只是平时抽得不多。
但手伸进兜里摸空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自从夏清清搬到这儿后,自己就再没抽过烟。
“……”俞深沉默着,烦躁砸了几下墙壁。
指骨传来阵阵钝痛,但对于压下他心中烦闷情绪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就在这样难以忍受担忧中度过了漫长半个小时,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音,绷到快要断弦精神才陡然放松下来,算是捡回条命。
俞深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收拾好情绪,转身面对夏避锋时候,全然看不出刚刚那忧虑焦急模样。
他依旧是那个理智、克制,永远冷静俞深。
“清清他——”
然而一张口,极度沙哑嗓子就出卖了他。
俞深掩饰性咳了几声,清声道:“咳,清清他怎么样了?”
夏避锋眉眼间透着疲惫,声音像提不起劲一样,低声道:“好些了。”
“他烧得不是很严重,我没给他打退烧针,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俞深点点头,将夏避锋话牢记在心里。
“那……”
他有些犹豫,试探着问:“是因为着凉,所以才发烧吗?”
意料之外,夏避锋否认了。
俞深一愣,想不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夏避锋说:“是惊悸过度引起,和着凉没多大关系。”
“你不知道吗?”他问俞深,“清清从小就很怕雷雨天气,”
俞深怔了怔,片刻后,才摇摇头:“我不是……很了解这些。”
他毕竟才和夏清清接触没多长时间,也不可能有机会了解。
“清清很怕打雷,他属羊,胆子小,每逢这样天气,都是和家里人一起睡。”
夏避锋说:“你以后多关注一下天气预报,有雷雨预警话,尽量陪着他。”
他顿了顿,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合适,又说:“当然,你不习惯话,我可以过来。”
“我习惯。”
俞深立刻说:“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夏医生了。”
夏避锋忽然站直了,眼神也锐利起来,上下打量着他。
他那句话一问出来,俞深心脏就跟着一颤。
“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