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蔚然冷着脸不想人让他上楼,他就笑了:“莫非是有啥东西不方便让我看见,总不会是我的海报和球衣?”
“进来前把鞋底蹭干净。”方蔚然冷漠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站在门口的垫子上。
她的卧室简单又干净,没有任何一样不能让前男友看见的东西。
龙峤进屋后,倒也没有东张西望,就像是被公司派上门的安装人员,勤勤恳恳拆开包装盒,倒出一堆安装材料来就开始忙碌。
方蔚然瞟见蚊帐的纱是淡青色的,心情莫名就好了些。
眼前专注的背影,也同十一年前的人模糊地重叠起来,让她的眸光渐渐柔软,添了几分暖意。龙峤在安装蚊帐架,她在一旁翻看说明书,时不时搭一句闲话,屋内的氛围竟难得的和平友好。
大概被这种氛围所麻痹,龙峤突然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时,她竟然一时忘形,说了真话。
“桑摊杂?你是说阿乃婆?”龙峤一挑眉,“她老人家的脾气是古怪,但不至于故意整人,回头我同她说去。其实就让她家和顺进队也没啥,多花五百块钱而已。”
“不是钱的问题。”
“我懂,你是为了球队。”龙峤摇摇头,“杨国庆的事,吴顺也跟我说了。我会收拾他的,你别搭理。往后球队的事你都别搭理。哪个有问题,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他的口气是在替她着想,方蔚然却听得很不舒服。
“找你?你在县城。”
“那就等我回来。”龙峤看了看她突然板起的脸,“你就是操心太多。让他们说几句难道还能掉肉?随便说呗!没必要给自己揽事。”
“明白了,是我多管闲事。”
“管得好,但下次别管了。你不是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工作,没必要盯着球队。”
“你以为是我想盯着?”
“不想盯就别盯,那个侗布的事也一样。”龙峤抓着三通头,用力将管子塞进去,“用力也要用对地方,吃力不讨好的事傻逼才做。”
“这是我的工作。”
龙峤没说话,只是笑笑。方蔚然明白这笑容的意思:“也就只有你把这工作当回事。”
的确只有她在当回事。
方蔚然看着窗外的青黑色屋脊,默默数到六十下,心情和语气总算恢复了平静。
“那你呢?”她问,“你为什么要留在寨里当这个免费教练?”
免费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无聊呗。”龙峤回答得毫不犹豫:“从前都是我被当成孙子训,我也想训训孙子。”
这之后两人不再说话,房间里只有金属配件敲得叮当响。方蔚然看着熟悉的背影,心底恼怒的火苗渐渐熄灭,剩下一片悲凉的灰烬。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你就输了?
那个说颠球一千下,就一定咬颠够一千下,九百九十九都不行的少年,终究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