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记想的是,南头帮也好,甘夑元也好,不管遇到什么事,作为朋友,都要去关心关心。
什么忙不一定帮得上,但不闻不问总觉得过意不去。
还有,码头上的工人,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之所以在他们中间,发展了一些地下成员,考虑的也是,作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码头工人人数众多,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又相对比较抱团,易于发动。
这是工运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甘老大遇到的事,可能关系到众多码头工人的命运。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李书记最关心的就是,在新的情况下,地下组织将如何调整工作方向。
所以,首先要弄清楚甘夑元的处境,究竟到了什么情况。
这一天夜里,晚饭过后,甘府的佣人正在院子了收拾花草。一个穿着难民衣服,蓬头垢面、一双布鞋都穿破了的年轻男人,挎着个布包袱,埋着头走了进来。
甘府的仆佣一看,怎么一个叫花子竟然跑了进来。
“喂!你走错地方了。”
正要往外驱赶,那人抬起头来,把凌乱的头发往旁边撩了撩,露出面庞来,叫了一声:
“旺叔,是我。”
叫旺叔的佣人听到这叫花子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丢下手里的工具,凑到那人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认了出来;
“是勋少爷?你真是勋少爷?”
旺叔不敢相信,反复确认着。
那人点了点头:“是我。”
旺叔激动得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他在身上擦了擦手,要帮勋少爷取下布包袱来。那人并没有给他,而是继续问道:
“我爹呢?”
“在家呢。帮主,勋少爷回来了!”旺叔转身就去叫甘夑元。
来人正是甘夑元的长子甘文勋。几年前两江会战时带着一帮兄弟从了军,会战结束,很快就升了连长。后来转战缅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甘夑元听到佣人在喊,急急忙忙来到屋外,院子里站着的这个人,他一眼就看到了。
他内心激动不已,但表面却很平静,甚至冷漠。
他没有对儿子说一个字,而是吩咐佣人旺叔;
“阿旺,你去把院门关好。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踏进甘府半步!”
“是!”旺叔遵照甘老大指示,关上了院门。
甘帮主这是要跟勋少爷单独谈重大事情了,旺叔知道。
他守在院子里,执行着甘老大的决定,就是在这里挡客。不让任何人,包括栾九和甘美玉,进入这座院子。
这时候,栾九还在蒋记鱼庄,甘美玉在江大没有回来,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甘夑元。
甘夑元转身进了屋,甘文勋跟在他爹的身后。
甘夑元把文勋带到甘府后面的祖堂,这里摆放着历代甘家祖先的牌位。
在幽暗的烛光中,甘夑元在牌位前上了一炷香,让甘文勋也上了一炷香。
甘夑元心里默默祷告了一番,才对文勋说道:
“跪下吧。当着祖宗的牌位,你给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