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将之前做好的预案拿出来,结合着东安郡这几年的实际情况做出修改,另又派了苍联火速返回京都,将关于东安郡跟朝廷所有款项的来往明细悉数复制一份送来。
苍联日夜兼程,硬是凭借出色的轻功,六天一个往返,连夜将所有数据摆在了两人面前。
越看,两人面色越凝重,当厚厚的一沓账簿合上,苏小酒久久不能回神。
一条人命1000两,五年来,每次固坝折损的人数都在六百余,加上吃食,住宿,整整四百万两白银!
“一千两同当地的物价相差太甚,上面怎么会同意拨发?”
萧景冷笑:“官场上的利益链从来不止一两条,只怕这四百万辆并非只肥了东安郡守一人吧!”
五年前,正是绍崇显替代绍帝南巡的第一年,若说这事与他无关,他的半分不信。
那鲜红的数字,一笔一划皆是人命。
苏小酒的心似被压了一块重石,带着冗闷的痛,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好一个东安县,好一个东安郡守!”
过往的账目查证起来困难重重,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只要找到当年死者家人,所有的事情便一目了然。
这些,就要靠小二的打探了。
第二天金鸡刚刚报晓,大门便被拍响,声音一波急过一波,绿拂将门打开,便险些被一抹瘦小的人影扑倒在地,小二娘子满脸急迫,顾不上同她说话,直直冲向苏小酒的卧房,一边唤道:“夫人救救我家夫君!”
绿拂做惯了粗活,一时竟拦不住她,只好焦急的跟在她身后,不住道:“小二娘子,我们夫人还没起床,要不你先去前厅等候吧!”
小二娘子置若罔闻,脚下步履凌乱,一路跌跌撞撞,正好撞上刚开门的苏小酒。
“小二嫂?这是怎么了?”
小二娘子扑通跪下,眼中含泪:“夫人,我家夫君一夜未归,民妇心里忐忑,今日去坝上寻,只听说昨天坝上又有几个人出事,尸骨未能及时打捞上来,民妇只怕……”
大坝所在的位置是东安境内第一大河,东安江,随着近来雨水多,河中水流愈见湍急,若夫君果真掉了下去,那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苏小酒心中一惊,脱口道:“不可能呀!我们可是专门派了高手同他一起去的,若小二哥有意外,他早该回来报信的!”
因语言不通,为免令人起疑,跟随小二的龙隐卫,是以小二外地表弟名义去的。
为了早日打探出内幕,小二两人同其他工人一样,晚上皆宿在河坝附近搭起的工棚中,只是怕娘子担心,每天夜里散工后,他都先回家报个平安。
可昨晚,小二娘子却没等到自己夫君,她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天不亮便赶往河坝打听,结果得到的消息险些令她当场晕厥。
“民妇本想亲自去找,但后来郡守大人突然到了坝上,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民妇无法,只好来求夫人。”
小二媳妇紧紧揪着自己前襟,不复平日的细言慢语,因为太过急迫,官话里不自觉夹杂了些方言,好在大家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萧景当即唤来另一名龙隐卫暗六道:“想办法联络暗九,问问他怎么回事!”
苏小酒从旁小心安慰着小二娘子的情绪,示意她先别急,修坝人数众多,或许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有可能。
尤其小二身边有龙隐卫保护,别说普通意外,便是有人故意陷害,也能第一时间援救,退一万步说,如果连暗九都救不了,他早该回来搬救兵才是。
小二娘子嘴上应着,心中却始终惶惶不安,不过一夜,嘴角已经升起燎泡。
室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随着时间越久,连苏小酒也不自信起来,莫非,不止是小二,连暗九都遭遇了不测?!
就在她按捺不住,想让苍联亲自去查的时候,萧景鹰目射向大门处,须臾,自大门外面,走进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绍崇显?!你怎么来了?!”
绍崇显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装扮,气质非凡,令小二娘子不由后退几步,将门口让了出来。
他毫不在意苏小酒的横眉冷对,甚至还非常友好的朝着众人打招呼:“呦,这是聚到一起开会呢?不介意本王也听听吧?”
若说之前关于他包庇各方,贪墨灾银只是猜测,此时他出现在东安,可以说是确凿了。
那小二出事,是否又跟他有关?
只有一人见到绍崇显后瞳孔骤缩,那就是苍联。
绍崇显毫不费力的找上门来,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前几日夜里,他仿佛听到的动静,莫不就是绍崇显派出的探子?
能避过他耳目全身而退,他断定玦鹰做不到,也就是说,绍崇显这次来,还带了其他高手?
对一个讨厌的人,苏小酒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因此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小二出事定然也与他有关!
“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件事要问你,坝上每年有那么多工人出事,是不是你联合东安郡守搞的鬼?!”
“啧啧啧,你这小丫头实在没有良心,得知你跟着太子一起南下,本王寝食难安,特意来确认你的安危,你就这么对本王?”
绍崇显满脸无辜,好似当真是为了她来的,把苏小酒恶心的不行。
没见玦鹰跟着,顺手便对苍联道:“少废话,把他绑了!”
绍崇显:……
“你都不问问本王是来干什么的?”
苏小酒嗤笑:“还用问?就你一肚子坏水,先绑后审没毛病!”
“身为女子,脾气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绍崇显不但不怕,反而旁若无人的走到首位的椅子坐下,弹弹靴子上的灰尘,悠悠开口:“本来还想给你们调查的事提供些资料,却没人领情,本王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