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袖中拳头握了握,这家伙看小酒的目光毫不遮掩,令他拳头难以自控想捶在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但顾及正事,只能忍了又忍,不过语气却没法热络起来:“什么资料?”
绍崇显斜楞着身子,掏掏耳朵眼:“太子殿下是在跟本王说话?”
话一出口,小二娘子险些瘫在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撑着身子没滑下去。
早就看出苏小酒夫妻非比寻常,却没想到会是当今太子伉俪?
只是众人如今的关注点都在绍崇显身上,无人理会她的震惊。
萧景抿了抿唇,他与绍崇显旗鼓相当,论身份,他是君,绍崇显是臣,论辈分,绍崇显是七叔,他是侄子。
行礼或不行礼,各有讲究。
但见绍崇显信誓旦旦,他心里有些拿不准。
刚才他还在猜测郡守贪墨之事与绍崇显脱不了干系,这会儿正主却突然出现,还口口声声说要提供资料,可信度委实不高。
可事关国事,即便只有一分希望,他也不容错过,因此最终拱了拱手,躬身唤道:“侄儿见过七叔。”
苏小酒尚能辨得轻重缓急,见萧景放低姿态,态度也不好太过强硬,尤其看清绍崇显眼底得意,更是不情不愿,便将眼睛一闭,权当椅子上蹲了棵白菜,略略屈膝道:“侄媳见过七叔。”
绍崇显面色却忽然垮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礼也行过了,资料呢?”
“怀瑾郡主一心为民可以理解,但本王进门半天,连口茶水都没喝上就要谈论公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苏小酒只好吩咐绿拂:“给王爷倒水。”
绿拂哦了一声,提起茶壶给绍崇显倒了满满一大杯。
说是水,就真的只是水。
最近为了追查真相,各人晚上都辗转难眠,再喝茶怕就真得睁眼到天亮,所以顶多就往水里泡几片薄荷叶。
水过三分之二,绿拂还没停下的意思,看的绍崇显眉眼抽搐:“行了!再倒要冒出来了!”
不悦的瞅了绿拂一眼,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
绿拂胆儿也真肥,一直把水倒的跟杯沿一样高,才面无表情的退下,心里暗道,喝吧你,看你怎么端!
日夜兼程赶来,绍崇显是真渴了,不顾端起杯子会沾湿锦衣,拢袖将水送到了嘴边。
看着就寡淡。
蹙眉尝了一口,苦哇哇,凉飕飕的。
但比水更凉的还是心窝子。
因为他心心念念记挂一路的女人,不仅没给他半点好脸色,还大有一副前脚交出资料后脚便将他扫地出门的架势。
知道苏小酒随行已经是她们离开三天后,绍崇显原定的计划因为她的加入不得不做出调整。
剧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还是向自己妥协,做出今日雪中送炭的蠢事,只为此间事了,能让她早点回京都,离开南方险境。
一杯凉水下肚,只觉思路更清晰了,绍崇显开始提条件。
“想要资料也可以,但郡主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萧景听得心头一紧,答道:“七叔有事,不妨同侄儿说。”
绍崇显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拍在桌上:“本王在跟郡主说话,太子殿下还是后退些。”
萧景扭头,看到账册上面几个字时,神色忽然为之骤变。
绍崇显胸有成竹,笑道:“看来太子已经认出账本上的字,该怎么做,就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苏小酒看出萧景迟疑,心中同样吃惊不小,难不成绍崇显真把东安郡守的账册送来了?
他们这么多高手去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人刚到此地,又是怎么拿到的?
“你是不是傻了,我们现在把你扣下照样能拿到账本,做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绍崇显听了不怒反笑,看着苏小酒的目光幽深:“所以你以为本王会傻到把所有账本都带在身上?”
一言出,苍联暗搓搓退回角落。
苏小酒摸摸鼻子,正欲开口,萧景已经挡在她身前,杀气腾腾的看向绍崇显:“即便没有七叔帮忙,相信本宫也能找出东安郡守贪墨的证据,七叔若不是真心帮忙,请恕侄儿公务在身,不能远送。”
但绍崇显是谁,被逐客也不恼,而是优雅从容起身,负手惋惜道:“既如此,本王就不多叨扰了,但叔侄一场,本王还是好心提醒太子,通常呢!人们干坏事是不喜欢留下证据的,所以本王手里这些账本实乃绝无仅有,太子若想重新查证,不说能困难重重,也是难如登天吧。”
“少跟他废话,苍联,把人绑了,传信给那个绝经,想要他主子活命,就拿账本换。”
苏小酒对着绍崇显露出一抹狞笑:“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不笑纳岂非辜负王爷美意?”
萧景觉得此举不妥,但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绍崇显瞬间就被苍联扭住了,气的差点彪粗话。
“苏小酒!你懂不懂什么叫谈判?哪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我们那里有句话,叫能动手尽量不吵吵,我这人呢一向没什么耐心,”苏小酒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嗯,看不懂,便随手递给了萧景,“若我没猜错,你这次来应该是秘密行动吧?你说若我悄悄把你杀了,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越说越觉得这办法可行,苏小酒拍手道:“哈,这就叫瞌睡有人送枕头,你现在名义上还在京都,而我跟夫君都已经南下半个月,但凡你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简直天助我也。”
说起来这招还是跟绍崇显学的,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该不算过分吧?
她说完一手掐腰,一手挑衅的戳了戳绍崇显脑门:“哼哼~所以若不想死,就乖乖把账本交出来!”
活了二十六年,绍崇显这一刻才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做“狼心狗肺”。
胸口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令人十分难受。
绍崇显败下阵来,他输了,输在低估了这丫头的行事狡诈和放肆,可偏偏,对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硬是没法动怒。
萧景沉默半天,见苏小酒不像是开玩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酒酒,我们这次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然还是先留他一条性命?”
好歹他也曾帮自己解决了秦家的麻烦,萧景历来恩怨分明,有点下不去手。
“你认真的?他可是派人刺杀过你!还绑架过我!”
绍崇显听不下去:“本王也救过你!”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