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夜魏府请奉御的事情,蒋梧雍哪怕心里再好奇,也没蠢到亲自去问她。
蒋梧雍朝身边的兵部尚书使了个眼色,竖起耳朵站在一旁不远处偷听。
兵部尚书朝魏悯走过来,跟她寒暄两句,顺道着提起太女交代的事情,“听闻昨天半夜魏大人请了奉御,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魏悯一笑,余光瞥了眼蒋梧雍,声音不大不小到刚好让她听见,说道:“让尚书大人惦记了,昨夜不过是我闹肚子闹的凶,夫郎不放心,硬是要请奉御来瞧瞧,好在无碍。”
问出了答案,兵部尚书干笑着关心叮嘱了魏悯几句,这才离开。
蒋梧雍在一旁纳闷皱眉,心里想怎么可能没事呢?昨个晚上碧云分明传来消息说魏主君已经喝了药。
那药是堕胎的,魏主君不过才一个月的身孕,一点剂量都能要他孩子的命,何况碧云放了一整颗进去……
早朝开始前蒋梧雍都没能将这件事情想通,直到上朝后,听到朝中有人推荐她代替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蒋梧雍才猛然明白。
这是魏悯的计谋,让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魏主君喝药的事情上,而忽略了她们背后的动作,以至于今天在殿上打她个措手不及。
推荐蒋梧雍出征的官员站在殿中央,手持朝板对蒋锟钧说道:“陛下,大蒋近年对附属小国太过纵容,才滋生出像赵国这种不臣心思。
陛下正好趁此时机敲一记响钟,震醒附属之国,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处境摆清位置。
因此臣认为出征赵国意义重大,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臣推荐由太女殿下代您御驾亲征,带领铁骑横扫赵国,一扬我大蒋国威!”
出列说话的官员,是新任大理寺卿,三十来岁的年龄正值壮年,挺直腰板,眼神坚定,声音更是铿锵有力。
蒋锟钧听完后微微抬起头,手掌搭在膝盖上,问道:“众卿觉得如何?”
蒋梧雍愣在殿上,反应过来后左相已经站出来提了不同见解。
“赵国不过区区弹丸之地,我大蒋何必自降身价跟她计较?如若御驾亲征,倒显得我们小题大做太过重视了,杀鸡焉用牛刀?臣觉得只需派一个将军过去,就能将赵国拿下。”
“左相这话下官不敢认同。赵国大小与我大蒋是否御驾亲征无关,让太女出征南疆,代表的是我大蒋不容附属小国挑衅背叛的态度!我大蒋要让下面的小国知道,赵国的下场,就是她们不臣的下场!”
左相五十多岁的人了,声音自然没大理寺卿更有力量。
左相当朝被一个四品官员如此顶撞,显得下不来台,脸色愠怒,说道:“大蒋的威严不是做出来给人看的,而是要做到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大理寺卿你到底还是过于年轻气盛,还不懂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魏悯手持朝板出列,撩起眼皮说道:“左相这话下官不懂。我大蒋如今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被赵国吞侵城池当面甩了一巴掌,若是不狠狠扇回去,而是选择以德服人以怨报德,那这种事情以后定然还会再有。
倘若百年后大蒋国力不如现在了,左相您觉得赵国会念着您的恩德呢,还是会惦记着大蒋肥沃的国土?”
左相一时间哑然。
魏悯转身朝坐在雕龙髹金大倚上的蒋锟钧抬臂拱手,沉声说道:“臣支持大理寺卿的看法。我大蒋正值鼎盛,面对侵犯国土者,自然是要让她怕,打到她怕,让同心思的其余国家不敢再犯!”
大理寺卿立于魏悯身后,扬声说道:“陛下,我大蒋可以不要她们敬,但一定要让她们怕,怕到不敢生出半点不臣之心。”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几乎有一半的大臣站出来,支持魏悯等人的言论。
蒋锟钧看着台阶下的众臣,沉吟片刻问向一旁的蒋梧雍,“太女怎么看?”
蒋梧雍自然不愿意出征那劳什子的赵国,站出来手一抬就想拒绝。
蒋锟钧眼睛紧盯着她,见太女态度如此软弱无能,心底划过一抹失望,在她出口前说道:“朕觉得魏卿等人说的对,由你替朕御驾亲征最是合适。”
蒋梧雍做太女多年,仰仗的全是她的宠爱,在别处毫无建树,日后就算坐上这个位子恐怕也是难以服众。
蒋锟钧随着年龄的增加,日渐觉得身体跟不上了,心里有意提拔一把太女,给她个收拢魏悯等年轻朝臣心的机会。
蒋锟钧觉得赵国不过弹丸小国,国弱兵衰,出征南疆,蒋梧雍这个太女跟着做做样子就行,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她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偏偏蒋梧雍不这么觉得,“赵国都是巫蛊之术,母皇这是想让孤去死啊……”
蒋梧雍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到什么脚步猛的一停,拳头一砸掌心,咬牙说道:“定然是因为父君最近不得宠,后宫那新来的两个贱人肯定是老八的人,平时没少在母皇耳边说她的好话,不然为什么封禹和老八都在京城,她偏要孤去南疆?”
太女府的幕僚们闻言彼此无奈对视一眼,叹息摇头。
人封老在北疆御敌,唯一的儿子嫁的人又是八皇女,如今封禹好歹也是皇夫的身份,你一个太女,竟还惦记着让他出征南疆,这话要是传出东宫,丢不丢脸?
幕僚们已经跟蒋梧雍分析过此次御驾亲征去南疆的好处,奈何她一点都听不进去。
“孤已是太女,又不是老八那种亲王身份,需要靠攻打赵国立功。孤只要老老实实不出大错,母皇就不会废了孤,这太女位子坐的这般稳固,孤为何要冒险?”
幕僚们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管蒋梧雍是否乐意,出征赵国日期迫在眉睫,容不得她不去。
蒋梧雍走之前,进宫去跟贵君哭诉了一顿,三十来岁的人了,一想到苗族的蛊,哭的跟个孩子似得。
贵君心疼的很,他女儿自出生以来就是含着金汤勺,哪里受过这等罪?
得知皇上下旨让蒋梧雍出征后,贵君就使过法子引她过来。
蒋锟钧每每过去前都以为能好好享受一场鱼水之欢,可回回都是听他哭诉女儿的事情。
蒋锟钧起初还念着多年情意听他说,好声安抚,但次数一多了,她就烦了,索性躲去别的宫中,对他避而不见。
贵君每日想到蒋梧雍就够心疼难受,再想想皇上近些日子的态度,更是以泪洗面。
他哪怕保养的再好,也都是年近四五十岁的人了,色衰爱弛这个词,后宫众人谁不害怕?贵君更是闻之色变,可如今,这事还是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