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虽然不得皇上喜欢,但贵为一国之后且没有过错,他的脸面皇上还是要给的。
再加上北疆传来捷报,蒋锟钧心里高兴,就陪同君后出席宴会。
清冷的宫宴仅有丝竹之乐最是无趣,蒋锟钧坐了一会儿兴趣乏乏。她身边个个可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见皇上没有兴致,就提出不少助兴的法子。
后宫近日最是得宠的两个美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欠身福礼道:“陛下,臣曾跟师傅学过剑,虽然都是些不入眼的花把势,但尚能舞一段为君后祝寿。”
“哦?”蒋锟钧瞬间来了兴趣,哈哈一笑道:“朕倒是不知道你还会舞剑,来来来,为君后舞上一曲,若是舞的好了,朕有赏。”
蒋锟钧让人取来宝剑,美人也趁机下去脱掉身上繁琐复杂的襦裙,换上稍微利落的劲装。
舞剑重点在于舞,而非剑。
在封禹看来,殿中央舞动跳跃的美人,姿势美是美,可手腕绵软无力眼里没神,自然是激不出手中剑刃逼人的寒意。
殿中之人能有几位像封小将军一样去过沙场亲手握过剑?她们看到美人这般舞剑便已觉得足够惊艳。
蒋锟钧眼神满意,连声道好,君后脸上也露出笑意,抬手鼓掌。
阿阮同众人一样看得入迷,觉得这般眉目中带着些许英气的男子真是好看的紧,他无意识的抬手覆上小腹,满眼温柔期许。
魏悯余光瞥见阿阮的动作,凑过去低声跟他说道:“都是些花把势,上沙场的若都是他这种人,大蒋迟早要完。”
魏悯很是不屑,往嘴里扔了颗花生,斜眼哂笑评价,“他抬胳膊摆架势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被人捅多少刀了,战场无眼,谁还能等他摆好姿势再动手?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阿阮想了下魏悯口中的画面,默默地把放在肚子上的手收了回来,觉得被她扫了兴,刚才的满心幻想现在全都化成了泡影。
殿上的舞剑不过是娱乐为主,谁会让他上阵杀敌?阿阮都能想明白的事,魏悯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见阿阮把视线重新放在自己身上,魏悯这才满意,边给他剥花生,边说道:“你要是喜欢看这种,将来生个女儿,让她跟十八学剑,学成后你每年生辰咱就不请那些咿咿呀呀的戏班子了,就让她舞给你看。”
阿阮一想到之前在竹城,见十八用刀杀鱼时的干脆利落刀起鱼落,再想想她教出来的徒弟……阿阮瞬间就觉得自己以后的生辰宴怕是没什么看头了。
——从头舞到尾,怕是要累死她。
阿阮嗔怪的看了魏悯一眼,觉得今天的妻主,格外的戳他肺管子,弄的他都担心肚子里的这个生出来会是个女儿。
魏悯毫不在意,往阿阮嘴里塞了颗花生,说道:“你喜欢看就行,她是做女儿的,要孝顺。”
古有君王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魏参政这是牺牲女儿,只求夫郎高兴。
阿阮嚼着花生摇头,抬手动作小幅度的比划道:
——我还是……想听戏班子唱戏。
“随你喜欢就行。”魏悯一笑,纵容迁就,“那就让她也学曲,技多不压身。”
——女儿将来又不是出去走江湖的,学这些做什么……
阿阮咬着花生斜睨了魏悯一眼,深深的觉得妻主是这段日子求.欢不得,憋的满肚子坏心眼。
小两口说悄悄话的时候,殿内的舞剑已经结束,美人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朝皇上君后盈盈一拜。
蒋锟钧看的高兴,掌心拍着膝盖就道:“赏。”
皇上都赏了,君后自然也不会落下,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一共两位美人,这个表演完了,蒋锟钧就看向另一个,饶有兴趣的问道:“他都献完了,你可有礼物要送给君后?若是没有,朕可是要罚你的。”
被点名的月美人笑着站起来,柔柔一拜,“自然是有的。臣为君后特意准备了舞蹈,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排了。”
君后闻言一笑,“有心了。”他想起什么,不由看向蒋锟钧,带着笑意说道:“月美人的舞自然是美的。至美的舞,自然要配上至美的乐才不辜负,您说是吗?我宫里有把好琴,不如就用它来给月美人伴奏吧。”
他这么一提,蒋锟钧不由想起这后宫中能弹奏出最动听琴音的人,“好舞需配好曲,好琴也该需配懂琴之人。朕还记得榕贵君当年进宫的场景,一把古琴,一身素衣,琴音入耳,人美入眼……许久未曾见他弹奏了,这么一说,倒是想念的很。”
蒋锟钧感叹片刻,扭头朝身旁的殿中省低声说道:“去请榕贵君过来吧。朕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如趁今日一同来疏解疏解,总一个人闷着也不是个事儿。”
殿中省转身派手下之人去请贵君,蒋锟钧看向月美人,笑道:“你有福气了,能让贵君给你伴奏。”
月美人笑着行礼,“臣的福气全是仰仗陛下赐予。”
派去请榕贵君的小侍很快去而又返,神色慌乱的跑进来,在殿中省耳边低语了两句,话中内容瞬间让她脸色大变。
魏悯余光瞥见这一幕,轻抿杯中之物,朝左相榕抻之位望去,那里主坐空挡,次位上坐着左相夫郎。
宴会刚开始,榕相就称身子不适,跟皇上告假,早早的离开了,她夫郎合君后眼缘,被留下来说话。
殿中省从小侍嘴里听完事情之后,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问道:“这事可是你亲眼所见?”
这么大的事情,给那小侍十个脑袋他也不敢造谣说谎,自然是点头如捣蒜,“是、是奴亲眼所见,见到左相大人和贵君在花园假山后面说话,至于说的什么奴没敢听。”
殿中省挥手让小侍退下,转身朝正和君后与月美人说话的蒋锟钧走去。
蒋锟钧瞧见他身后并无榕贵君,眉头拧起,“怎么,朕亲自派人去请,他还是不愿意来?”
殿中省弯腰俯身,手掩在嘴边,低头跟蒋锟钧耳语。
月美人不知道殿中省小声说了什么,就看见本来眼里带着笑的皇上慢慢沉下了脸,眼底笑意消散,只剩下一片冰冷。
月美人极有眼色,立马安静的垂头立在一侧,绝口不提伴奏之事。
蒋锟钧听完之后,脸颊抽动,手指攥紧死死的按在膝盖上,才控制住起身掀桌拔剑去刺死那个贱人的冲动。
堂堂贵君,竟背着皇上跟朝中左相私会,不管私会内容是什么,这都触及了皇上作为女人的底线。
蒋锟钧缓过胸口的气后,才对君后道:“剩下的事你看着来办,朕临时有事先离开。”
君后心中自然知道蒋锟钧气冲冲的离开是为了什么,他不去怵这个眉头,温柔的起身恭送她离开。
蒋锟钧健步如飞,边走边对殿中省道:“派人去宫门口问问,左相是什么时候出的宫。”
蒋锟钧怒火中烧,转眼间就来到了花丛假山处。
而这里此时却是空无一人。
刚才传话的小侍看到没人,吓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奴明明看见……”
蒋锟钧转身看向跪在脚边的小侍,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神色。但殿中省伺候她多年,见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皇上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蒋锟钧声音又沉又怒,“大胆奴才,竟敢诬陷贵君,谁给你的狗胆?”
蒋锟钧话音刚落,小侍还未磕头求饶,就听见利刃穿透肉的扑哧声,他嘴角处慢慢渗出血,低头就看见胸前莫名多出来的一截红色剑刃,随后睁大眼睛直直的歪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呼吸。
殿中省立马让人把他尸体处理了,随后低声问蒋锟钧,“陛下?”
蒋锟钧目光发沉,望着贵君宫殿的方向,说道:“贵君心情不悦,朕去看看他,尔等守在殿外就是。今晚之事,不过是这个小侍看错了眼认错了人知道吧,若是让朕听见有人传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