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这一场梦梦的极久,相聚的夜叉们纷纷离去回归本职,就连醒酒后对自己如同稚儿一般靠着微生大人休眠而感到极度羞赧的魈也蹑手蹑脚地回去了荻花洲,避免吵醒他。
微生的梦里是看不清晰的一片怪异涂彩,或轻或重地抹在梦中的视野上,联结成一块块晦暗不清的色块。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辨,这些被遮挡的地方到底是些什么。
他只觉眼上蒙了一层若即若离的雾,看什么都觉得不甚清晰,时间久了之后,甚至连模糊的斑驳色块也一并消失,变成一团漆黑。
微生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知晓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仙人的梦境由仙人自己掌控,甚至有着与他人的梦境相连交流的能力,微生也不外如是。
他一直在梦中走着,时间的沉淀让他在这迷胧的梦中也并无焦躁之一。
无论他的外在表现如何幼稚离谱,他也依旧是历经几千年沧桑变换的存在,内核从未有过改变。
“这般漆黑的梦境......”微生伸出手,眼前已经模糊到连自己的双手也看不清,“是你在找我吗,若陀?或许,这就是你双眼未见光明的世界?”
漆黑的梦境骤然裂出如蛛网一般的隙痕,宛如一面破碎到极致的镜子,噼里啪啦的炸裂成尖锐的碎片坠入深渊。
......
睡了极久的微生终于从梦中醒来,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但是,圆滚滚的史莱姆躯体并没有腰,因此也只能左扭扭右摆摆将自己揉搓扁圆来缓解一下长时间未曾动弹的僵硬。
这一觉,他睡得有点久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了,希望还能赶得及钟离的请仙典仪,他非常想要去凑一凑岩神死亡现场的热闹!
在凌微居里待够了的微生立马便打开洞天的门扉,准确无误地降落到了往生堂客卿先生的居室,兴高采烈地欢呼道:“钟离!你准备好要去世了吗!”
他的余光瞥见笼中长得很丑的画眉,得意又嫌弃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丑的一只画眉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微生没能认出来这只长了稀稀拉拉羽毛的画眉便是被他拔掉羽毛的那一只,但画眉却是将欺凌弱鸟的恶霸死死地记在了心里,拔毛之仇不共戴天!
可画眉自从被拔了毛之后,便深刻地明白了在钟离先生的心里,它这只漂亮可爱声音婉转动听的鸟儿的地位竟然还比不上那个不仅长得难看、浑身一根亮丽羽毛也没有、并且体型也圆滚滚的不明物体。
于是,势弱的画眉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在鸟笼的最深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堪称画眉界的心机鸟。
但优哉游哉给画眉的食碗里添上食粮与清水的钟离先生并没有意识到画眉这般做有什么小心机,他转过身来,俊美的面容上含着明显的笑意:“你这是,睡醒了?”
微生长久未曾出来,钟离自然也进去过凌微居看了看的,只是见微生气息平和地沉睡,便未有打扰,安静地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睡醒了睡醒了,请仙典仪还有多久来着?”小金团动作熟练地顺着客卿先生的胳膊蹦跶到了钟离的肩膀上,“睡得有点久,连时间都有些难以分辨了。”
钟离沉吟一瞬:“你入梦太久,如今距离请仙典仪已过去几日光景。”
微生:“......”
他兴奋的笑容僵硬、石化、然后在理清逻辑关系之后轰然裂开。
请仙典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天,说明摩拉克斯已经去世了,更加说明他没能看到摩拉克斯去世的现场!
天崩地裂,金色史莱姆将自己哭成了悲伤的面条形状:“呜呜呜呜呜——我竟然错过了!我还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录影的呜呜呜——”
钟离先生轻叹一声,指尖触及小金团溜出来的涓涓泪水,感到颇为头疼。
小金团开始打滚撒泼:“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看请仙典仪——”
即便头疼,但钟离先生总归还是有办法来应对越来越幼稚的微生:“过些时日会有送仙典仪。”
听到这话,撒泼的史莱姆顿时停止了幼稚鬼一样的哭嚎:“送仙典仪?早说嘛,最近脑子不太好,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仪式了!”
小金团埋怨似的在钟离的肩头上狠狠蹦跶了几下,仿佛这般就能将钟离的身高压得再矮一点似的。
“对了,谁举办主持送仙典议?七星还是胡桃?”
钟离默然片刻,轻咳一声:“是往生堂的客卿。”
微生将往生堂的客卿与眼前的钟离迅速划上了一个等号,痴呆道:“......啊?你给自己办送仙典议?”